就在我的意识几乎要被那罪恶的香气和巨大的屈辱感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黑皮的声音如同惊雷,骤然炸响在寂静的平台上!
我的手猛地一颤,打火机的火苗险些烧到手指,锡纸上的粉末撒了一些出来。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
只见黑皮大步上前,脸色阴沉得可怕,一把从刀疤脸那个手下手里夺过剩下的大半包粉末和那套肮脏的工具。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自己先用指甲沾了稍多的一点粉末,放在鼻子下,猛地深吸了一口!然后,他闭上眼,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其专注地感受、分辨着什么。
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眼神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先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随即,他暴怒地将手中剩下的粉末连同那张锡纸、吸管,狠狠地一起摔在地上,用穿着厚重军靴的脚发疯般地反复碾踩!直到那些白色的粉末与泥土、碎石彻底混合,再也分辨不出。
操你妈的!黑皮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毫无征兆地暴起,一记沉重无比的勾拳,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刀疤脸的脸上!拿他妈的次货和掺了神仙水(一种强效致幻剂)的玩意来糊弄老子!还想动我的人!坏老子的规矩!你们他妈是派来找死的吧!
这突如其来的、雷霆般的变故让平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刀疤脸被这蕴含全力的一拳打得踉跄后退,鼻血瞬间喷涌而出,他捂着鼻子,眼神里充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他的两个手下刚要有所动作,瘦猴的枪口已经如同毒蛇般迅速而精准地顶在了其中一人的太阳穴上,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匕首,抵在另一人的腰眼,眼神冰冷如霜,杀气四溢!
刘……刘老板!误会!天大的误会!刀疤脸捂着脸,慌忙解释,声音因为鼻子受损而变得瓮声瓮气,带着一丝慌乱,货……货没问题!绝对是上等货!
没问题你妈了个逼!黑皮怒气未消,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凶狠地扫过地上那两个帆布包,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穿开裆裤!想玩阴的?老子玩死你!这批货老子不要了!告诉你们后面的人,想开战,老子随时奉陪!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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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瘦猴收起枪和匕首,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但依旧复杂难明,他简短地命令道:林野,我们回去。
我僵在原地,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完全浸透,紧贴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刚才那短短几分钟,仿佛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与恶魔跳了一场贴面舞。黑皮最后的出手,究竟是这整场测试中预设的一环?是他临时发现了货品异常而借题发挥?还是他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考量,临时改变了主意?
我无法判断,这其中的真假虚实如同这悬崖下的迷雾,难以看清。但我知道,我刚才在极限压力下没有退缩、甚至表现出一种豁出去的的表现,以及黑皮最后那看似维护实则可能蕴含深意的姿态,让我险之又险地通过了一场异常凶险的、直指灵魂的考验。
回程的路,气氛更加诡异难言。黑皮和瘦猴依旧沉默,但那种如同实质般的审视目光,似乎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沉寂。直到我们安全返回那个散发着霉味的伐木营地,在只有我们三人围坐在篝火旁时,黑皮才递给我一支烟,然后自己点燃,深吸了一口,在缭绕的青色烟雾中,他看着跳动的火焰,用一种带着难以言喻意味的语气,缓缓说道:林野,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就是这样,真真假假,人心比鬼还毒,防不胜防。你……他顿了顿,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不错。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但这两个字,在此刻听来,重若千钧,仿佛是用我的尊严和底线换来的勋章,烫得我灵魂生疼。
当天晚上,豹哥那边的联系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信号稳定得仿佛白天的中断从未发生过。黑皮通过一个隐秘的渠道沟通后,告诉我们,接货地点改回最初的计划,明天一早准时进行。而那批老鹰崖的货和那三个如同鬼魅般出现又消失的人,再也没有被提及,仿佛只是这边境密林中一段被随手抹去的、无足轻重的插曲。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真假掺半的测试。目的就是看我这个,在面临最极端、最触及底线的忠诚胁迫时,会作何反应。而我,在那一刻选择屈从于身份、甚至表演出某种自毁倾向的表现,无疑向他们证明了我的利用价值可控性。
夜里,我躺在冰冷坚硬、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木板上,望着屋顶破洞中透进来的、异国他乡冰冷而陌生的星光,久久无法入睡。我没有真正沾染那该死的毒品,这或许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我为了任务,不得不做出愿意沾染、甚至准备付诸行动的姿态,这种精神上的屈辱、意志上的玷污,比背后那道皮开肉绽的伤口更令人痛苦百倍。我距离那个黑暗的核心似乎又近了一步,但付出的代价是,我的灵魂在那瞬间,与那些我誓言要铲除的渣滓,似乎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可悲伪装。
黑皮的又加深了一层,但这信任建立在这种肮脏而残酷的测试之上,显得如此讽刺、扭曲和沉重。我知道,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之路上,类似的、甚至更加险恶的考验,绝不会只有这一次。下一次,当底线被再次挑战时,我是否还能在守住最后防线的前提下,侥幸过关?前方的黑暗,因为这次经历,似乎变得更加浓重、更加深不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