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颠簸而漫长。车窗外的景色从现代化的城镇逐渐变为荒凉的丘陵,最后是郁郁葱葱、仿佛没有尽头的热带雨林。空气中弥漫着湿热和植物腐烂的气息。“铁砧”和他的手下几乎不说话,只是用警惕而冷漠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与这原始丛林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我坐在后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反复模拟与“蝮蛇”会面的各种可能。我知道,我代表的不仅是自己,更是“算盘”的颜面和集团的未来。任何一丝怯懦或失误,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经过数次更换车辆和徒步穿越密林,我们终于在约定的时间,抵达了位于河谷深处的一个废弃村寨。残破的吊脚楼在湿热的风中吱呀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和罂粟壳混合的怪异气味。
“蝮蛇”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他们分散在村寨的阴影里,眼神如同野兽,手中紧握着五花八门的自动武器。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皮肤黝黑、眼神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阴冷的男人,他脖子上缠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毒蛇纹身。
“你就是集团派来的‘专家’?”“蝮蛇”上下打量着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一丝轻蔑。他似乎没想到集团派来的会是我这样一个看起来更像文职人员的年轻人。
“你可以叫我‘猎隼’。”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在这种场合,气势绝不能输。“算盘先生向你问好。”
听到“算盘”的名号,“蝮蛇”的眼神稍微收敛了一些,但警惕依旧。“东西带来了吗?”他指的是路测的预付金和样品。
我示意了一下,“铁砧”面无表情地提过一个沉重的金属箱,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美金和一小包高纯度的样品。
“蝮蛇”示意手下上前验货。他的一个手下仔细检查了美金和样品,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钱没问题,货也是上等品。”“蝮蛇”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示意我们进入一间相对完好的吊脚楼。“说说看,你们想怎么合作?我这里的规矩,很简单,要么一起发财,要么……”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吊脚楼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霉味和烟草味。我们分别坐在简陋的木桌两侧,“铁砧”和他的小队成员则分散在门口和窗外,与“蝮蛇”的手下形成了对峙之势,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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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摊开了准备好的部分路线图(当然是经过处理的版本),开始阐述“幽灵通道”第一阶段路测的构想,以及他需要负责的河运段落的细节。
“这条水路,看似平静,但上游有个废弃的缉查站,虽然废弃了,但偶尔会有巡逻队路过。”“蝮蛇”听完,用粗短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也带着试探的意味,“你们的方案里,怎么规避这个风险?靠这些花花绿绿的线?”
“废弃缉查站的巡逻规律,我们已经通过其他渠道进行了三个月的监测,数据模型显示其巡逻频率低于百分之五。”“导航员”提供的数据此刻派上了用场,我语气平稳地回答,“我们的方案A是利用夜间和恶劣天气窗口期通过。方案B是在上游三公里处设置隐蔽观察哨,实时预警。方案C,如果遭遇无法规避的检查,我们有预设的‘弃货’程序和误导方案,确保人员和主要资金安全。”
我的回答条理清晰,数据支撑有力,显然超出了“蝮蛇”的预料。他眯起眼睛,重新审视了我一番,那种纯粹的轻视减少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探究。
“听起来不错。但光是避开条子还不够。”“蝮蛇”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独眼’阿龙的寨子就在河对岸,那老小子跟我有仇,鼻子比狗还灵。要是被他闻到味,少不了麻烦。你们能给我什么支持?”
这涉及到“黑隼”负责的武力支援范畴了。我看向旁边的“铁砧”。
“铁砧”冷哼一声,声音粗嘎:“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提供火力掩护,或者,帮你把‘独眼’的寨子‘清理’一下。”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清理垃圾。
“蝮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动静太大。引来更多的注意,对谁都没好处。”他看向我,“‘专家’,还有没有更‘聪明’点的办法?”
我知道,这是对我临场应变能力的考验。快速在脑海中过滤着关于“独眼”阿龙和“蝮蛇”之间恩怨的零散信息,一个念头闪过。
“据我所知,‘独眼’阿龙最近和他背后的掸邦军指挥官有些财务纠纷。”我缓缓说道,这是从“鹞鹰”账户的某些边缘流向中推测出的信息,“或许,我们可以不用子弹,用这个。”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制造一些流言,或者提供一些‘证据’,让那位指挥官对阿龙的忠诚和‘经营能力’产生怀疑。内部麻烦,往往比外部攻击更有效。”
“蝮蛇”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带着几分欣赏和残忍的笑容:“哈哈!有意思!借刀杀人?我喜欢!看来你不只是个会看图纸的秀才。”
谈判的气氛,因为这个小插曲,似乎缓和了一些。但我知道,真正的凶险还在后面。就在我们即将就路测的具体时间和细节达成初步一致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吠声和拉枪栓的响动!
“怎么回事?!”“蝮蛇”猛地站起,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异常,一把抓起了靠在桌边的AK-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