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岩石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似乎想穿透我平静的外表,看清我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他继续说道,声音依旧低沉,“‘黑隼’派系因为对下属监管不力,纵容核心成员酿成如此巨大的损失,已被‘算盘’先生严厉申斥,并罚没了他们未来三个季度,整整三成的资源配额和市场份额。他在安全委员会里的席位和话语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削弱。”
一石二鸟。不,甚至可以说是“一石三鸟”。目的,已经完全达到。
我成功地洗清了自己身上最大的嫌疑,并且借“算盘”和监察组之手,干净利落地除掉了“蝰蛇”这个“黑隼”派系的得力干将,沉重地打击了这个主要竞争对手的势力和影响力。我在集团内部的地位,不仅没有因为之前的调查而动摇,反而因为这次“力挽狂澜”和“敏锐洞察”,变得更加“稳固”,甚至……在许多人眼中,变得更加危险和深不可测。
“还有,”岩石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我从冰冷而复杂的思绪中拉回现实,“‘算盘’先生对你刚刚提交的那份风险评估报告,评价非常高。他认为你不仅技术能力出众,对于集团整体安全架构的薄弱环节和潜在风险,也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洞察力和前瞻性。”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我,语气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重量,“他让你立刻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安全联席会议,你的发言顺序被大幅提前,将紧随他的开场发言之后。他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更深入、更全面地阐述你的观点和担忧。”
发言顺序提前,紧随“算盘”之后!这不再是被动接受质询,而是主动站在集团权力金字塔的顶端,面向所有核心成员,展示自己的“忠诚”与“价值”!这是一个巨大的、看似荣耀的“舞台”,也是一张通往更危险境地的“通行证”。它意味着我将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接受更苛刻的审视,也将更近距离地,置身于“算盘”那深不见底、难以揣度的目光聚焦之下。
“我明白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稳得如同无风的湖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岩石深深地看了我最后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复杂难明的东西——有审视,有探究,有评估,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对于这种翻云覆雨手段的凛然和忌惮。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微微颔首,转身,打开了分析室的门,身影融入外面通道冰冷的光线中,门再次无声滑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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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室里,重新被死寂笼罩。
我缓缓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坐倒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感觉支撑身体的骨骼都在这一刻软化。巨大的、计划成功的冲击感和一种更深沉的、源于道德层面的负罪感,如同两条冰冷的巨蟒,死死地纠缠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我窒息。我除掉了威胁巨大的敌人,巩固了自身岌岌可危的地位,甚至获得了来自最高层的、前所未有的“赏识”。但我手上,也间接沾染了“蝰蛇”的鲜血。尽管他死有余辜,但这种利用规则、操纵生死的方式,让我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我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看着那缠绕的、白色绷带上依旧隐隐渗出的、不规则的血色痕迹。这伤口,是得知父亲林卫东被虐杀真相时,极致的悲愤与无力感下,失控砸墙留下的,代表着无法磨灭的痛苦与愤怒。而此刻,我感觉有一种新的、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东西,正顺着这未愈的伤口,如同具有生命的活物般,一点点地、顽固地渗入我的皮肉,我的血管,我的骨髓。
是深入黑暗核心所必须的冷酷?是长期扮演角色带来的麻木?还是……我的灵魂,正在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环境,一点点地侵蚀、同化的开始?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脚下的路依旧漫长而黑暗,真正的敌人——“狮王”集团最核心的阴影,以及那个直接导致父亲牺牲的“上面”——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强大而遥远。父亲的鲜血还未得昭雪,那沉重的使命,依旧像山一样压在肩头。
我闭上眼,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分析室里干燥而冰冷的、带着金属和电子元件气味的空气,然后,猛地睁开。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成功的快意、道德的挣扎、对未来的忧虑——再次强行压缩,如同处理核废料般,封存在心底那由意志锻造的、最坚硬的铅罐深处。
目光重新投向主屏幕,投向那象征着更高权限和更深危险的界面,投向那即将到来的、汇聚了所有明枪暗箭的联席会议。
一石二鸟,仅仅是一个阶段的胜利,是在这黑暗深渊中艰难求生的一步。
狩猎,进入了更加残酷、更加赤裸裸的新阶段。而我,这条已然沾满泥泞和血腥的道路,无论前方是更加深沉的黑暗,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都必须,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