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请息怒。这批零件是专门供给‘老寨’那边精密仪器使用的,对光线和灰尘非常敏感,开启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坏,我们担待不起。”我先解释原因,然后话锋微妙一转,指向那个棚屋,“不过,我看您这边对通讯设备很有研究?那台老式的‘猎鹰’短波电台,是很经典的型号,但我刚才似乎听到它的发射杂音有点大,可能是功率调节模块有点小问题,导致天线系统的驻波比偏高了,这样不仅影响信号发射距离和清晰度,对电台本身的功放管和电池损耗也很大。”
那小头目明显愣了一下,布满横肉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用他们的语言开口,更没料到我能一眼看出他那台宝贝电台(或许是他重要的娱乐或通讯工具)可能存在的“毛病”。他眼中的凶悍和怀疑暂时被一种混杂着好奇和将信将疑的情绪取代:“你……你懂这个?”他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想从我身上找出技术专家的痕迹。
“略懂一些皮毛,以前接触过类似的设备。”我适时地表现出谦逊,但语气保持着技术性讨论应有的肯定,“如果长官信得过,我可以帮您简单看一下,或许只是几个旋钮需要调整一下,就能改善不少。”
小头目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AK-47的护木,目光在我、密封箱和棚屋之间逡巡。最终,或许是那台电台对他确实重要,或许是我的镇定和“专业术语”起了一丝作用,他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点不耐烦,也带着点期待:“你去看看!别耍花样!”
我心中稍稍一松,知道第一步赌对了。我跟着他走到棚屋里,故意放慢动作,显得不那么熟练地检查那台布满油污和灰尘的“猎鹰”电台。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刻意表现出生疏感,避免引起对“猎隼”技术背景的过度联想)拆卸着侧板,一边用尽可能简单直白的语言解释着“驻波比”、“阻抗匹配”的基本概念,以及它们如何影响通信效果和设备寿命。我注意到他听得半眯着眼,似懂非懂,但脸上那种戒备和敌意确实在消退。
趁着他注意力被吸引,我手下暗中快速调整了几个确实可能影响匹配、但无关核心安全的微调电容,然后,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像这种老设备,很多原装配件都停产了。不过,我们这次运送的配件里,倒是有一些新型号的、耐高温高湿的电容和滤波器,性能比老零件好不少,可惜封装规格不对,不然倒是可以帮您换上试试效果。”
这话半真半假,既展示了我的“价值”和“诚意”,又将我们货物的“重要性”与他的“潜在利益”隐晦地关联起来,却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承诺。
小头目将信将疑地接过我“修复”好的电台,插上电源和天线试了试,似乎感觉杂音确实小了一些(很可能是心理作用)。他看了看电台,又看了看我们车上的密封箱,脸上的横肉终于松弛了些,挥了挥手,对“岩石”瓮声瓮气地说:“行了行了,过去吧!记住这里的规矩,下次经过,别忘了!”
“一定一定!多谢长官通融!”“岩石”如蒙大赦,连忙道谢,示意我们立刻上车,车队迅速而有序地驶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哨卡。
直到后视镜里那个哨卡彻底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之后,“岩石”才长长地、彻底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过头,看向我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复杂,掺杂着庆幸、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叹服:“猎隼,你小子……真他妈是个人才!连KNA这群只认枪和钱的莽夫,都能让你用几句鬼画符似的技术话给忽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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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运气好,碰巧撞上个对这东西有点兴趣的。”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淡淡回应,掩饰着内心的波澜和后怕。右手掌心的旧伤处,传来一阵阵因紧张而加剧的、灼热的悸动。我知道,这次成功的周旋,充满了侥幸。依赖的是对方头目偶然的个人兴趣、我急中生智的表演,以及那微不足道却恰到好处的技术知识。下一次,面对不同的势力、不同的人,还能如此幸运吗?
果然,随着任务越来越深入这片混乱的边境腹地,需要接触和应对的势力也如同雨林中的菌类般层出不穷。有时,是需要与代表缅政府军某部利益、暗中却与各路毒枭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中间人”在某个烟雾缭绕的边境小镇茶室里虚与委蛇。对方往往穿着便装,但举止间带着抹不去的军人痕迹,手指焦黄,眼神油滑精明。会谈在看似友好融洽的氛围中进行,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茶叶、汗液和某种暧昧交易的气息。
“最近上面查得严,‘赤道’上的货,走得不容易啊。”对方呷着浓茶,意有所指,话语像泥鳅一样滑溜。
在这种场合,林峰(猎隼)必须迅速切换面具。他不再使用与技术或武力相关的语言,而是展现出一种符合“山魈”代理人身份的圆滑与世故。他心领神会地接话,语气带着共谋般的理解:“确实,大家都难。所以我们‘山魈’先生一直非常看重与您这位‘老朋友’的合作,衷心希望能维持这条关键通道的长期顺畅。”他不动声色地推过去一个装着金条和小额旧钞的布袋,动作自然流畅,如同完成一次普通的商务交割。“最近我们恰好有一批‘特色农产品’,品质是这几年里拔尖的,或许……能稍微帮您缓解一下地方上的,嗯,财政压力?”
对方掂量着布袋,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满意笑容,压低声音,也给出了承诺:“放心,只要规矩不变,我这边保证‘路况良好’。不过,听说‘黑隼’那边最近不太安分,你们自己也多小心。” 话语间,既是提醒,也隐隐划清了责任界限。
还有时,则需要应对那些打着革命旗号、实则干着敲诈勒索勾当的某支“民族解放组织”。他们往往在偏僻的山路设卡,口号喊得震天响,核心诉求却直指金钱和物资。面对他们充满意识形态包装的要求,林峰需要快速剥离那些华丽而空洞的词藻,找到实际利益交换的切入点,用对方无法拒绝的“实惠”(往往是武器、药品或特定渠道的物资)来换取通行权,同时还要小心不被对方扣上“不支持革命”的帽子而遭到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