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快速而混乱地描述着:“出寨门往东……大概一里多地,路边有棵被雷劈过、一半焦黑的大榕树……纸条就在榕树靠近路边的草丛里,应该……应该还在……”
一里地,不算远,但对我这个重伤未愈的人来说,无异于天涯海角。而且,那伙人可能还在附近徘徊!
我没有时间犹豫了。每拖延一秒钟,危险就增加一分。
“你留在这里!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伤口疼,吃了药睡着了!”我快速下达指令,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是你的伤……”诺敏担忧地看着我。
“顾不上了!”我咬着牙,忍着后背和手臂传来的剧痛,挣扎着从矮榻上下来。双脚落地时,一阵虚脱感袭来,让我眼前发黑,险些栽倒。我死死抓住旁边的竹壁,才稳住身形。
右手的旧伤在这剧烈的动作下,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楚,但我已经无暇顾及。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秘密(以及守护诺敏)的强烈意志,支撑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诺敏试图搀扶的手,踉跄着走到门边,透过门缝谨慎地观察外面。午后的寨子依旧安静,大部分人可能都在休息。
机会稍纵即逝!
我猛地拉开竹门,闪身出去,然后迅速将门带上。刺眼的阳光让我一阵晕眩,但我强迫自己适应。辨别了一下方向,我低着头,尽量利用竹楼和杂物的阴影,朝着寨子东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而快速地挪动。
每一步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涩痛。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右手的旧伤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灼痛难当。
但我不能停。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拿到纸条,毁掉它!
寨子里的土路崎岖不平,对我来说如同天堑。偶尔有寨民路过,投来好奇或疑惑的目光,我只能尽量低下头,装作虚弱不堪、勉强出来透气的样子。
短短一段路,我感觉像是走了一个世纪。终于,破败的寨门就在眼前。守门的两个武装人员正靠在门框上打盹。我屏住呼吸,趁着他们没注意,侧着身子,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出了寨门,危险并未减少,反而倍增。山道空旷,无处藏身。我必须尽快找到那棵雷击木大榕树!
我沿着诺敏描述的方向,几乎是拖着一条腿在前进。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路边的每一处草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朵竖起来,警惕地捕捉着任何可疑的声响——脚步声、马蹄声、甚至是风吹草动。
一里地……平时眨眼即到的距离,此刻却漫长得令人绝望。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精神紧张,几乎要耗尽我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我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棵形态狰狞、一半焦黑一半顽强生长着绿意的大榕树,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就是那里!
我精神一振,咬紧牙关,加快脚步向那边挪去。
然而,就在我距离榕树还有不到二十米的时候,一阵隐约的、带着口音的男子交谈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声音……来自榕树的另一侧!
那伙人还没走?!他们也在那片区域搜索?!
我猛地俯下身,借助路边及腰深的杂草和灌木丛隐藏身形,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透过缝隙向前望去。
只见三个穿着杂乱服装、但手持崭新自动步枪的男人,正站在榕树下方的路边,一边抽烟,一边四处张望,似乎在休息,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他们的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草丛和山坡。
而诺敏描述的那片草丛,就在他们脚边不到五米的地方!
那张要命的纸条,仿佛就在我的眼前,却又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界线!
怎么办?!冲过去?无疑是自投罗网。等待?他们不知何时才会离开,而时间拖得越久,纸条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寨子里的诺敏也可能因为我的久久不归而陷入危险。
小主,
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滴进泥土里。右手的旧伤传来一阵阵钻心的悸动,仿佛在催促我做出决定。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千钧一发,系于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