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震惊发现
病房成为一个绝对密闭的茧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与市声,将空间压缩至仅剩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出的幽蓝光芒,以及我自身刻意压制的、如同潜入深海般缓慢而深长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散热产生的微弱焦糊味,混合着消毒水那永恒不变的、象征秩序与疾病的气味,构成一种奇异的、属于数字时代地下战争的氛围。那台象征着佛爷“信任”与无尽危险的平板电脑,通过一条经过物理隔绝处理的专用数据线,与我忠诚的笔记本电脑相连,屏幕上,那个庞大、精密、令人望而生畏的神经网络图谱——“狮王”集团的数字命脉,正无声地脉动,每一个光点都是一处罪恶的巢穴,每一条连线都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我的意识,化身为一个在数据深渊中谨慎下潜的潜水员,背负着沉重的使命与氧气,在这片由加密信号和罪恶交易记录构成的黑暗海洋里探索。最初几日,我严格遵循着佛爷“协助梳理”的明面指令,将大部分认知资源分配给了“山魈”掌控的那几条主要境外血管,特别是那个代号讽刺的“凯旋门”项目。我分裂成两个存在:一个是精明的、符合“陆文轩”人设的财务顾问,像最苛刻的审计师,梳理着混乱的资金流,标记出那些过于显眼的风险节点,并提出一些看似优化效率、实则可能在未来引发栓塞的“建设性意见”;另一个,则是冷酷的情报捕手,像潜伏在系统内部的木马病毒,悄无声息地将关键的交易时间戳、隐秘的账户关联、加密的联络节点,压缩打包,利用那转瞬即逝的、如同深海潜艇上浮换气般的通讯窗口,传递给在遥远彼岸等待的杨建国。
这种双重生活对精神的耗损远超肉体疲惫。我必须在展现足够价值以巩固那脆弱的、基于利用的信任,与确保不真正增强这头怪兽的活力之间,走出一道精准的钢丝。持续的、高强度的心智分裂,让我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而右手的旧伤,在这仿佛永无止境的高压状态下,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那种沉闷而灼热的悸动。它不再仅仅是过往伤痛的记忆烙印,更像一颗埋藏在我神经丛深处的、属于所有牺牲者的永恒提醒器,在我每一次游走于道德边缘时,发出无声而尖锐的警报。
然而,真正的风暴,往往蛰伏于最令人麻痹的平静之下。我意识到,仅仅在“山魈”划定的疆域内打转,无法触及这个帝国真正的秘密。我的探索触角,开始谨慎地转向网络图谱中那些显得相对边缘、或被标记为“休眠”、“待评估”、“历史遗留”的灰色节点。这些被遗忘的角落,如同考古学中的废墟,因不被重视,反而可能保留着更多未被刻意修饰的原始痕迹,隐藏着连佛爷都未必完全洞悉的、被时间掩埋的真相。
我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个隶属于前“周先生”派系的、标记为“南洋-07号枢纽”的废弃节点上。官方记录显示,这个位于某东南亚小国偏僻海岸线的秘密码头中转站,于两年前因一次“巧合”得过分的缉毒行动暴露并被彻底摧毁,此后一直处于废弃状态,相关的资金流与物流记录也早已戛然而止。它在网络的图谱上,像一个彻底死亡、干瘪的细胞,毫无生气。
但一种源于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驱使我调取了这个节点在被标记为“废弃”之前,最后三个月的所有底层通讯日志和深层加密备份记录——这些数据庞大、杂乱如垃圾场,通常不会被任何人费力翻阅。屏幕上,原始的数据流如同尼亚加拉瀑布般奔涌而下,我的视网膜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过滤着那些由十六进制代码、内部缩写和行业暗语构成的信息洪流。大部分内容都枯燥且符合预期:常规的物资补给清单、机械化的人员调度指令、格式化的上级(周先生麾下)汇报……
突然。
一串极其隐晦、如同幽灵信号般的异常加密字符序列,夹杂在大量正常通讯的噪音背景中,捕捉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这些信号的出现时间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精确规律:总是在每月特定几天、绝非交易高峰的深夜零时三十分准时出现,持续时间精确控制在九十秒以内,分秒不差。它们使用的加密协议核心算法,与集团内部通用的几种主流协议截然不同,其数学结构更加优雅,也更加冷峻,带着一种明显的、非本土的、甚至是……军事级别的高度复杂性和纪律性。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信号的目标IP地址,经过层层伪装和多达十余次的全球跳转,最终指向的,是一个位于北欧某永久中立国的、在国际学术界享有盛誉的、看似与任何已知犯罪活动都八竿子打不着的顶级生物遗传学研究机构的内部服务器。
我的心跳节奏第一次出现了紊乱。这不合理,完全不合逻辑。一个即将被废弃的、功能单一的毒品运输中转站,为何会在其生命周期的最后时刻,与一个远在万里之外、风马牛不相及的顶尖科研机构,维持着这种隐秘、定期、且需要动用如此高等级加密技术的数据交换?这背后隐藏的通讯成本和技术门槛,远超一个区域性毒品枢纽的承载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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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冰冷的预感,如同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蛇,悄然从我的脊椎骨缝中滑入,缠绕上我剧烈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