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停下脚步,借助一根粗大管道的掩护,抬起右手凑到眼前。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狰狞扭曲,但皮肤表面并无红肿或破损,看不出任何外在异常。可那尖锐的、带着明确指向性的痛感却真实无比,并且……它似乎在沿着一个特定的方向,产生一种固执的、几乎难以抗拒的牵引感?仿佛疤痕之下埋藏了一个微型的罗盘,指针正死死地指向我的左前方!
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幻觉?是精神压力引发的躯体化症状?还是……
一个荒诞却令人心悸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杨建国在给我那个加密存储器,或者更早之前,借着那次看似常规的右手旧伤复查处理,是否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我皮下组织深处,植入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的生物信标或者……某种基于神经感应原理的双向通讯装置?这种装置此刻是否因为“萤火虫”传输时产生的特殊能量残留,或者因为这设备层内存在的、某个未知的强干扰源(比如大型变频电机?),而被意外激活了?
没时间深究这超乎常理的猜测!身后的检修井里,已经清晰地传来了微型无人机那特有的、令人齿冷的“嗡嗡”声,它追下来了!而且听声音,距离这个平台出口已经非常近!
我强忍着右手里那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同时穿刺搅动的怪异痛楚,咬紧牙关,冲进设备层深处更为复杂的钢铁丛林之中。粗大的管道如同巨蟒缠绕,线缆如同藤蔓垂落,提供了暂时的视觉掩护。但无人机小巧灵活,可以轻易穿梭其间,它的传感器可以穿透大多数障碍锁定目标。
就在我躲在一个标注着“液氧储罐”的大型金属罐体后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是利用环境破坏无人机,还是继续逃亡时,那尖锐的痛感再次猛烈袭来,这一次,强度倍增,几乎让我眼前发黑,并且那股牵引感无比明确地、固执地指向我的左前方!
那里……是一排布满各种旋钮、指示灯和仪表的灰白色工业控制柜。
鬼使神差地,一种混合着绝望中的孤注一掷和那诡异痛感驱使下的本能,让我遵循着这唯一的、不合常理的“指引”,蹑手蹑脚地、尽可能利用阴影掩护,移动到那排控制柜前。痛感在靠近其中一个标注着“楼宇自控系统 - B区备用电源切换与监控”的柜子时,达到了顶峰,仿佛疤痕下的那个“罗盘”指针已经抵死了终点。
备用电源?之前的消防警报联动切换?这里的异常能量场……会不会……
我尝试着轻轻拉动这个柜门的金属把手,出乎意料,它竟然没有上锁!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柜门应声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电路板、排列整齐的继电器和闪烁着绿色运行灯的模块。而在所有标准工业元件之中,一个极其突兀的、火柴盒大小、银灰色、没有任何标识、仿佛后期加装的微型模块,正以一种极低的、却与我右手旧伤传来的尖锐痛感的频率隐隐同步的节奏,持续闪烁着微弱的蓝色光芒!
这是什么?!是谁放在这里的?杨建国预留的、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激活的终极后手?还是……敌人精心设计的、另一个更加狡诈、旨在捕获最后幸存者的心理与物理陷阱?
我的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止。眼前的未知设备,身后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就会从某个管道缝隙中钻出的无人机嗡鸣,以及右手中那诡异的、仿佛拥有自己生命般引导我至此的剧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充满致命诱惑与未知危险的网。
技术故障的阴云尚未散去,新的、更加深邃的危机已然降临。
这个在控制柜深处固执闪烁的蓝色微型模块,是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希望之光,还是彻底毁灭的最后号角?
我该相信这来自身体的、不合常理的疼痛指引吗?
我该触碰它吗?
“嗡——!”
无人机的嗡鸣声已经到了咫尺之遥,一道红外扫描的微弱光斑已经如同幽灵般,投射在我藏身的液氧储罐的弧形表面上,正在快速移动,寻找着突破的角度。
没有时间犹豫了。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我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机油和尘埃的、冰冷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伸出那只剧痛不止、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右手,向着控制柜深处那不断闪烁的、诱惑与危险并存的蓝色微型模块,缓缓地、坚定地探去……
指尖与冰冷模块接触的瞬间,是得到关键的传输验证信息和绝处逢生的逃生通道,还是触发致命的警报乃至自毁程序?技术故障的真相能否就此揭开?杨建国用牺牲换来的情报传递究竟是否成功?所有的答案,与我的生死存亡,都系于这命运的一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