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佛爷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几乎要拧成一个死结。 他抬手,用一个极其隐秘、只有核心成员才懂的手势示意暗影卫首领再靠近一些,直到对方能感受到他呼吸的微弱气流。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亲自带一队绝对可靠的人,去守住‘冥河’入口。记住,是‘绝对可靠’!” 他特别强调了这四个字,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对方的心脏,检验其忠诚的成色。“除了我本人,任何人——我指的是任何人,包括‘蝮蛇’,包括你手下的副统领,甚至包括……我那位从不露面的‘师叔’——任何人试图接近或询问入口情况,无需请示,格杀勿论!”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闪烁着复杂而危险的光芒,那里面有决绝,有狠厉,但更深处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身边所有人的不信任。连这些跟随他多年、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他自认为如同臂膀般可靠的暗影卫,此刻在他被多疑侵蚀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可疑的阴影。他在心中默默记下:暗影卫首领,跟随十二年,能力无可挑剔,但其妻族背景复杂,待此次危机过后,必须启动最高级别的忠诚度审查,包括其所有直系亲属近三年的资金往来、通讯记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我调动起残存的所有生命力,将意识聚焦于双耳,如同最精密的声纳般追踪着这对“活体符号”的轨迹。他们没有转向任何正在崩塌的战线,没有试图去填补那些如同溃疡般扩散的防御缺口,而是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不容置疑的决绝,朝着巢穴最深邃、最隐秘的“圣殿”方向——那个理论上通往最终救赎(或毁灭)的“冥河”入口——坚定行进。
这不再是战术调整。这是哲学层面的“弃绝”与“自保”,是其多疑性格导致的必然战略收缩。
密室里,佛爷缓缓站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迟滞感。他踱步到墙边那幅巨大的、寓意“马到成功”的《八骏图》前。画上的骏马奔腾豪迈,与他此刻内心的猜忌蜷缩形成残酷反差。他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抚过光滑的画框边缘,感受着红木温凉的质感,但指尖却在某个极其隐蔽的微小凸起上停留了零点几秒。随即,他猛地用力,以一种与他平日沉稳形象不符的粗暴动作,将沉重的画框向一侧掀开,露出了后面镶嵌在混凝土墙体中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巨型保险柜。
在输入那长达三十二位的复合密码时,他刻意用自己微胖的身躯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连跟随他十几年、几乎形影不离的暗影卫首领也不例外。他的背影在此刻显得异常警惕和僵硬。
“你们都退后五步。”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专横的威严,那是不允许任何质疑和窥探的绝对命令。
在他熟练而迅速地转动机械密码盘时,他的大脑正在以远超常人的速度疯狂运转,进行着各种危险的可能性推演:这个终极密码只有他和已故的授业恩师知道,但师父临终前,看着他时那抹诡异而复杂的笑容,此刻突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难道师父当年还留了后手?难道这个他以为绝对安全的密码,早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环节被泄露?或者,师父从一开始,就为他埋下了这颗定时炸弹?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他试图维持的镇定,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当机立断,放弃了取出保险柜内那些关乎他全球资产网络、核心人脉名单以及最后保命手段的绝密文件的打算。“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这是他从血海尸山中爬出、最终登上权力顶峰过程中奉行不渝的铁律,此刻,在这极致的危机压力下,更是被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移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按钮——那是连接着高能炸药和强酸的终极自毁程序启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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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不能完全确定它的安全,那么任何人都别想得到它!” 这个偏执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叫嚣。他按下了按钮,内心甚至升起一种扭曲的、毁灭带来的快感。
然而,真正将佛爷内心那幅被多疑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地图完整呈现的,是一段偶然泄漏的、来自加密频道的意识流碎片。
声音被特殊的扰频器扭曲到了极致,失去了所有人性的温度与特征,但那独特的、毫无波澜起伏的、仿佛两块寒冰相互摩擦的冰冷语调,我曾在极少数情况下,通过层层转接和音频还原技术隐约捕捉到过——那是佛爷!
“……变量‘林野’……最终观测坐标……确认?”(“林野”这两个字,被他以一种异乎寻常的、近乎病态的清晰度和缓慢语速吐出,仿佛不是念一个名字,而是在用舌尖品尝一颗可能包裹着剧毒的糖果,试图析出其中每一分潜在的危险成分。)
(一阵被压缩到极限的、模糊的、显然是下属的回应,听不清具体内容。)
“……‘水牢’参照系……生命读数……确定归零?”(此问更甚,完全剥离了情感甚至对象,只剩下对某个“状态”变更的冰冷确认,关乎一个顽强对手——杨建国——意识的永久性寂灭。但即便是这样的确认,在他多疑的解读下,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密室中,佛爷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冰冷的汗珠。 他反复咀嚼着“林野”这个名字,像一头反刍的老牛,试图从记忆的每一个褶皱、每一次会面、每一句对话里,找出任何可能被忽略的蛛丝马迹。这个年轻人出现得太“恰到好处”,像上天赐予的得力干将;崛起的速度太快,如同坐了火箭;而此刻的失踪,又显得太过诡异和“干净”,仿佛人间蒸发。这一切的“巧合”,在他多疑的滤镜下,都变成了精心设计的阴谋论据。
“去把‘林野’的所有档案,从他出生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给我重新调出来审核!”他对着空气下令,尽管密室里除了他和绝对不敢出声的暗影卫外并无他人,但他习惯了这种绝对的权威姿态。“特别是他加入组织前那看似‘清白’的经历,我要每一个细节都经过至少三方独立验证!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甚至他小时候得过什么病,都要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偏执的狂热。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光滑的面板上快速而神经质地敲击,调出数十个关联的监控录像画面。尽管大部分屏幕已经雪花一片或者漆黑一团,他仍然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在那些尚能工作的、晃动模糊的画面上,寻找着那个熟悉却又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身影。每一个角落里模糊移动的影子,每一个与“林野”身材相似的轮廓,都会让他的心跳骤然漏掉半拍,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那些证明“林野”忠诚的行动报告,是不是都是这个狡猾的卧底精心表演出来,用以取信于他的戏码?
当问到“水牢”时,佛爷的瞳孔控制不住地微微收缩。杨建国,这个纠缠了他半生、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噩梦,这个他最忌惮也最“了解”的对手,真的就这么轻易地、彻底地消失了?他不敢相信,更不能相信!多年的逃亡与斗争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近乎病态的警惕:越是看似顺利、越是符合预期的事情,背后越可能隐藏着更大、更致命的陷阱!杨建国的“死”,会不会是金蝉脱壳?或者是警方故意释放的烟雾弹,旨在让他放松警惕,从而掩盖某个更深的阴谋?
“启动B计划,”他突然对着加密通讯器说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形,“对‘水牢’区域进行三重交叉扫描,生命体征、热源信号、能量波动,我都要!我要百分之百确认,那不是敌人设下的、引诱我们露出破绽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