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和三子一前一后回到驿站时,天光已经大亮。
驿站里起了个大早的差役和流放犯们,看见头儿和他那个跟屁虫浑身沾着晨露。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都识趣地低头做事,不敢多看一眼。
李贵心里那场由噩梦掀起的惊涛骇浪,在烧完纸钱后总算是平息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那番声泪俱下的哭诉和那一沓厚实的纸钱,应该足够打发那些缠人的玩意儿了。
鬼神之事暂且摆平,就该轮到活人了。
他回到房里,一改先前的失魂落魄,眼神重新变得阴狠。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瓷瓶,在手心掂了掂。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镇定下来。
富贵险中求。只要办妥了这件事,宁安郡主的赏银,京城的肥差,都在向他招手。
“三子!”
李贵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哎,头儿!”
三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在林子里偷听时未褪尽的惊惧。
“去,到镇上最好的医馆,请个郎中过来。”
李贵把瓷瓶塞回怀里,命令道。
三子一愣。
“请郎中?头儿,您……您不舒坦?”
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家头儿是被鬼气侵体,要找郎中驱邪。
不过,驱邪不是该找道士或和尚?
“我舒坦得很!”
李贵瞪了他一眼。
“是给队伍里的人瞧。前两日淋了雨,又受了惊吓,别一个个都病倒了,耽误了行程。就说我李贵体恤下属,自掏腰包请的郎中。”
三子脑子转了转,想到昨天头儿问他吃独食的话,瞬间明白了。
高啊!头儿这手实在是高!先用小恩小惠堵住所有人的嘴,到时候郎中说谁病了,谁就是病了。
旁人非但不会怀疑,还得念着头儿的好。
“头儿您真是菩萨心肠!我这就去!”
三子一通马屁拍了过去,转身就跑。
很快,一个背着药箱,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老郎中就被三子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