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一声用尽生命最后力气的嘶吼,混合着鲜血和泪水,在巨大心室中轰然炸响!
也许是这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呼唤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也许是归魂草纯净的气息终于触动了她被囚禁的意识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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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中,那具蜷缩着、如同失去灵魂人偶般的身影,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埋在膝盖里的头颅,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一点点!
凌乱的黑发缝隙间,露出了一小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紧接着,那双眼睛……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不再是“影”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
不再是昏迷醒来后那空洞的漠然。
那是一双……如同蒙尘星辰般的眼眸。瞳孔深处,是茫然、是极致的虚弱、是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的疲惫……但在这片茫然的深处,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无比熟悉的、属于“她”的光芒,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极其艰难地……挣扎着,亮了起来!
那光芒,带着一丝困惑,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穿越冰冷的骨质栅栏,穿越亡命狂奔的距离,穿越身后那毁灭的阴影,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就在她抬眼的瞬间!就在那点微弱光芒亮起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猛地从囚笼中爆发出来!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冲击!
这股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在了猛扑而至的影之兽身上!
“锵锵锵——!!!”
影之兽那由无数冰冷器械构成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体表疯狂旋转咬合的刀片瞬间陷入了剧烈的混乱!相互碰撞、卡死、崩断!火星如同暴雨般迸溅!它那由旋转柳叶刀构成的口器中,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混合着极度痛苦、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尖利嘶鸣!那嘶鸣声尖锐得仿佛要撕裂整个空间!
它那致命的、刺向我后心的骨锯前肢,在这股源自林晚本体的灵魂震荡冲击下,硬生生地偏移了方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擦着我的肩胛骨外侧狠狠扎过!
“嗤啦!”
剧痛传来!肩部的衣物连同皮肉被瞬间撕裂!温热的鲜血飙射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整个人狠狠撞飞出去!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前抛飞!视线天旋地转!剧痛和眩晕撕扯着意识!
“砰!”
沉重的撞击声!
我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骨质囚笼前!距离那幽蓝的归魂草,仅一步之遥!粘稠的“血液”和地面的污秽溅了一身。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迅速染红了半边身体。
“呃……” 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从喉咙里涌出,眼前阵阵发黑。
“陈…默…?”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疲惫和难以置信的沙哑声音,如同游丝般从囚笼中传来。
是她的声音!是林晚的声音!不是“影”!
我猛地抬头!
囚笼中,林晚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半坐起来。她背靠着冰冷的骨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左肩破烂的衣物下,隐隐透出被草草处理的伤口绷带,渗着暗红的血迹。那双曾经充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而虚弱,仿佛随时会再次熄灭。但她的目光,却无比艰难地、死死地聚焦在我的脸上。那里面,没有了冰冷,没有了疏离,只有深不见底的痛苦、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劫后余生的悸动。
“晚晚!”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心痛瞬间冲垮了一切!我挣扎着想爬起来,靠近她。
“吼——!!!”
身后,影之兽那混合着金属扭曲和极致暴怒的恐怖咆哮再次炸响!它强行挣脱了那短暂而剧烈的灵魂冲击,尽管体表无数刀片扭曲崩断,但那纯粹的毁灭意志反而更加炽烈!它那双旋转刀锋构成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我和囚笼中的林晚,杀意滔天!庞大的身躯带着更加狂暴的气势,再次猛扑过来!这一次,它的目标不仅是撕碎我,更要彻底碾碎囚笼中那个刚刚苏醒、脆弱不堪的本体!
时间!没有时间了!
归魂草!就在眼前!
我甚至来不及感受肩头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扑向囚笼边缘!左手闪电般伸出,穿过冰冷的骨质栅栏间隙,目标直指林晚脚边那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脆弱植物!
“不——!!!” 影之兽的咆哮带着撕裂灵魂的疯狂!它那由无数旋转骨锯构成的前肢,带着毁灭的风压,朝着我探入囚笼的手臂和那株归魂草狠狠绞杀而来!
指尖触碰到归魂草那冰凉的、如同蓝宝石雕琢的叶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右手猛地探入怀中,紧紧攥住了那枚一直贴身携带的、沾染着林晚在古寺中喷溅出的、早已干涸发黑的鲜血的探险队徽章!
冰冷的金属,滚烫的血渍!
没有犹豫!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我攥紧徽章,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砸向那株幽蓝的归魂草!目标,正是那朵花蕊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最璀璨的幽蓝光点!
小主,
“砰!”
一声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轻响!
金属徽章冰冷的边缘,精准地撞击在归魂草那脆弱的花蕊之上!
刹那间!
时间,仿佛彻底停滞。
那花蕊处一点最纯净的幽蓝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猛地荡漾开来!一圈圈纯净到极致的幽蓝色光晕,以那被撞击的花蕊为中心,无声地、却又无比迅猛地扩散开来!
光晕扫过的地方,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仿佛被模糊了。
它首先扫过了我紧握着徽章、砸在花蕊上的手。手背上沾染的污血、粘液,如同被净化的尘埃,无声地褪去、消散。肩头撕裂的伤口,那火辣辣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伤口边缘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光晕扫过我的身体。疲惫、伤痛、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如同被温暖的泉水冲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宁静和力量感,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注入干涸的四肢百骸。
光晕无声地穿透了冰冷的骨质栅栏,温柔地笼罩了囚笼中虚弱不堪的林晚。
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如同被注入了一丝生机,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涣散的眼神仿佛被注入了星光,重新变得清澈,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份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茫然,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迅速褪去。左肩渗血的绷带下,那被青铜巨齿贯穿的恐怖伤口,在幽蓝光芒的笼罩下,仿佛被无形的手抚平,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新生的酥麻感。
光晕继续扩散,无可阻挡地撞上了猛扑而至的影之兽!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影之兽那由无数冰冷器械构成的庞大身躯,在接触到幽蓝光晕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仿佛金属被强酸腐蚀的声响!构成它身体的无数手术刀、骨锯、剪刀……所有锋利的金属部件,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瞬间失去了那森冷的寒光,变得黯淡、锈蚀!高速旋转的刀片风暴如同被卡死的齿轮,发出绝望的“嘎吱”声,瞬间停滞!
“嗷嗷嗷——!!!”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惊骇和无法理解的凄厉惨嚎,从影之兽那由旋转柳叶刀构成的口器中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再是冰冷的金属摩擦,而是充满了某种……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和恐惧!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僵在原地!体表那些锈蚀、崩断的刀片如同腐朽的枯叶般簌簌剥落!构成它核心的黑暗阴影剧烈地扭曲、波动,仿佛随时要溃散!
幽蓝的光晕并未停止。它如同温柔的潮汐,迅速漫过整个巨大、搏动的心室空间。
所过之处,搏动着的、流淌着粘稠“血液”的暗红色肉壁,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粗大的血管停止了搏动,虬结的神经束黯淡了荧光。墙壁上那些粘附着的、蠕动着胚胎黑影的囊泡,在幽蓝光芒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露珠,无声地破裂、消散,里面的胚胎黑影发出一声微弱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化为缕缕青烟。
巨大的、由骨骼和腐肉构成的“心脏”停止了收缩舒张。粘稠的暗红“血液”停止了喷涌,如同凝固的石油。整个空间那令人窒息的搏动声、粘液流淌的“噗叽”声、以及更深层的、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纯粹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般的寂静,以及那无声流淌、净化一切的幽蓝光芒。
光芒的中心,那株归魂草,在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后,那冰蓝剔透的花瓣,如同耗尽了所有生命精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透明。最终,“啪”的一声轻响,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破裂,整株植物连同那璀璨的花蕊,彻底化为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幽蓝星尘,缓缓升腾、消散在寂静的心室空气中。
光芒渐渐黯淡、消散。
巨大心室中的搏动彻底停止。暗红色的肉壁失去了光泽,变得如同冷却的火山岩般灰败死寂。流淌的“血液”凝固成黑色的沥青状。整个空间,从一座活着的、搏动的、充满亵渎气息的血肉熔炉,变成了一片冰冷、死寂、如同远古巨兽坟墓般的废墟。
影之兽庞大的身躯,如同沙堡般坍塌。构成它身体的无数锈蚀、扭曲的金属器械哗啦啦散落一地,如同废弃垃圾场的残骸。最后一点构成它核心的黑暗阴影,在幽蓝光芒彻底消散的瞬间,发出一声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嘶鸣,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湮灭无踪。
冰冷死寂的巨大心室中央,只剩下那座孤零零的骨质囚笼。
囚笼内,林晚依旧背靠着骨栏,半坐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涣散。那双清澈的眼眸,如同被暴雨洗涤过的夜空,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深深的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彩。她的目光,越过散落一地的冰冷金属碎片,穿过死寂的空间,落在了囚笼外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上。
小主,
我挣扎着,用刚刚愈合、还有些无力的手臂撑起身体。抬起头,目光穿过冰冷的骨栅栏,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
那一眼,仿佛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穿越了人格分裂的残酷战争,穿越了古寺的血腥、雨林的泥泞、黑水的死寂和这腐烂圣堂的绝望深渊。所有的痛苦、恐惧、疏离、挣扎……都在那无声的对视中融化、流淌。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眼角一滴无声滑落的、滚烫的泪水。泪水划过苍白却不再死寂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骨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我伸出手,颤抖着,穿过冰冷的栅栏间隙,轻轻握住了她同样冰凉、却不再抗拒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暖流,透过冰冷的皮肤传来。
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水。目光落在病床上。
林晚安静地睡着。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在阳光下透出玉瓷般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左肩的位置被厚厚的纱布覆盖,但不再有血迹渗出。她的一只手安静地放在洁白的被子上,手指纤细而放松。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苏玥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小束新鲜的百合,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她看到我,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把花插在窗台的花瓶里。清新的花香立刻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张医生刚查过房,说恢复得非常好。”苏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脑部扫描结果很稳定,没有任何异常波动。晚晚她…真的回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圈微微发红。
老赵拍了拍苏玥的肩膀,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陈默,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守了三天了。这里有我们。”
我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林晚熟睡的脸庞。“我没事。” 声音有些沙哑。
苏玥走到床边,温柔地替林晚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你知道吗,陈默,” 她轻声说,眼神里充满了感慨,“那天在古寺,晚晚推开你的那一瞬间…她看你的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 她顿了顿,“那不是害怕,也不是绝望…是…是庆幸。庆幸被刺穿的不是你。”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古寺中那血腥的一幕再次清晰地浮现:巨大的青铜齿轮,喷溅的鲜血,她最后抬起的、带着眷恋和解脱的眼神……还有那句破碎的低语:“快走,另一个我……要醒了。”
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在那一刻,都化作了此刻心尖上最深的酸楚和最沉重的暖意。
老赵沉默地走过来,将保温桶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鸡汤。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喝点吧,小子。路还长。” 他将一碗汤递到我面前,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接过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瓷碗传来。就在这时,病床上,林晚那如同蝶翼般覆盖着眼睑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苏玥和老赵也立刻停止了动作,紧张地看着病床。
终于,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地、如同推开一扇沉重的门扉般,掀开了一条缝隙。清澈的眼眸带着初醒的迷蒙和淡淡的疲惫,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的湖水。
她的视线有些茫然地在天花板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动,扫过窗台的百合,扫过苏玥和老赵关切紧张的脸庞,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有冰冷刺骨的疏离,不再有空洞的漠然。
只有一片清澈见底的温柔,如同雨后的晴空,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如同许多年前,我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她时,她捧着书,抬起头,撞上我目光时那般。
阳光落在她的眼眸里,折射出温暖的光晕。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音节:
“陈…默…”
声音带着久睡的沙哑,却如同天籁。
窗台上,那束洁白的百合在阳光下静静绽放,花瓣舒展,无声地散发着生命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