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恐怖玩偶(下)

身体像散了架,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胸口那冰冷的印记在疯狂地跳动、灼烧,仿佛在欢呼它真正主人的降临。意识开始模糊,林薇死去的面容在眼前晃动,老妇人被塞满填充物的口腔……一切都将结束了吗?

**“别闭上眼……”**

老妇人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在意识边缘闪烁。

不能闭眼……可是……还能做什么?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我。

就在艾米丽那只完好的、流淌着粘液的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即将抓向我喉咙的瞬间——

“滋啦——!”

一阵刺耳的、如同电流短路般的噪音猛地响起!伴随着一阵明亮的、不稳定的蓝色电火花!

光源……来自艾米丽身上!

不!是来自深深嵌在她右臂上的那把折叠军刀!

林薇的军刀……是带电击功能的?!

只见那合金的刀柄末端,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块正疯狂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刚才艾米丽狂暴甩动胳膊的动作,似乎意外触发了刀柄内部隐藏的电击装置!高压电流正顺着金属刀身,疯狂地涌入艾米丽那残破的躯壳!

“呃啊啊啊啊——!!!”

这一次,不再是意念的尖啸!一声凄厉到扭曲变形、完全不似人类、甚至不似任何已知生物所能发出的恐怖尖嚎,猛地从艾米丽那乌紫色的嘴唇中爆发出来!响彻整个地下室!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更深层的、仿佛触及灵魂本源的……惊惶?!

她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青白色的皮肤表面,无数细小的蓝色电弧疯狂跳跃、游走!她右臂上被军刀切开、又被电流灼烧的伤口处,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刺鼻的青烟!一股焦糊的恶臭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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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踉跄着后退,试图摆脱那带来剧痛的电击源!但军刀深深嵌在骨肉里,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抽搐,都让电流的伤害更加深入!

机会!最后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求生的火焰再次在绝望的灰烬中点燃!我不知道这电击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能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但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力量从哪里涌出来的?不知道!也许是林薇在天之灵的庇佑?也许是胸口的诅咒印记在感受到真正威胁时的反扑?我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目标——不是艾米丽!而是那个倒在地上的、破裂的陶瓮!

诅咒的源头!艾米丽爬出的地方!里面翻涌的污秽和骸骨!

我冲向陶瓮!双手抓住瓮口那粗糙的边缘!触手冰凉粘腻,沾满了滑腻的黑色液体!恶臭熏得我几乎窒息!但我顾不上了!

“给我——破!!!”

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对这一切的憎恨!带着为林薇复仇的怒火!带着对自己被诅咒命运的绝望反抗!我猛地将沉重的陶瓮掀了起来!朝着地面!朝着那流淌出的污秽和散落的细小骸骨!狠狠砸了下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沉重的陶瓮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本就布满裂纹的瓮身,在这一记重击下,如同被引爆的炸弹,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粗糙的陶片如同炮弹破片般向四面八方激射!粘稠恶臭的黑色液体如同喷泉般向四周泼溅!混合在液体中的、那些细小的、苍白色的孩童骸骨碎片,如同被扬起的骨灰,在昏暗的光线中纷纷扬扬地洒落!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极致腐朽、怨毒和某种古老契约被强行撕裂的狂暴能量冲击波,以碎裂的陶瓮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不——!!!”

艾米丽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充满了无尽怨恨和不甘的尖啸!她身上跳跃的蓝色电弧瞬间被这股无形的冲击波湮灭!她整个残破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抛飞出去!再次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与此同时!

“噗——!”

我胸口那冰冷的印记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断、撕裂!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伴随着一种灵魂被剥离的虚无感瞬间席卷全身!我眼前一黑,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

整个地下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陶片落地的清脆声响,粘液流淌的汩汩声,以及……远处艾米丽残躯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断断续续的微弱嘶气声。

胸口那冰冷蠕动的异物感……消失了?剧痛还在,但那被寄生、被标记的感觉,仿佛随着陶瓮的碎裂,被强行斩断了?

我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望向艾米丽的方向。

她瘫在墙角,像一堆被拆散的破烂木偶。右臂上的军刀依旧嵌着,但不再有电光。左臂完全扭曲折断。青白色的皮肤布满了焦黑的电击痕迹和粘液污垢。那颗金发稀疏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乌紫色的嘴唇微微张着,发出微弱的气息。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

那两团燃烧着无尽恶意的暗红色光芒……正在飞速地黯淡下去!

如同燃尽的炭火,明灭不定,最终……彻底熄灭了!

眼眶里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的黑色窟窿。

她身体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活”的气息,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青白色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如同在空气中迅速风化的劣质蜡像。那残破的躯壳,彻底变成了一具真正的、没有任何生机的……怪异尸体。

“结……束了?”我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就在这时。

“咔嗒……”

“咔嗒嗒……”

“咔嗒……”

周围,那些之前被冻结的、密密麻麻的玩偶们,如同被切断了电源的机器,动作瞬间凝固。然后,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积木,一个接一个地,从各种扭曲的姿态上……无声地瘫倒、跌落。

陶瓷的碎裂声,布帛的撕裂声,金属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它们眼中空洞的光芒彻底熄灭。关节不再发出声响。刚刚还如同亡灵军团的玩偶群,此刻彻底变成了一地真正的、毫无生气的……垃圾。

死寂。

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死寂,再次笼罩了整个地下室。

只有我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远处林薇冰冷躯体的沉默。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林薇身边。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白色粉末中,身下是已经凝固变暗的血泊。眼睛还睁着,残留着最后的关切和惊骇,空洞地望着污秽的天花板。我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合上了她的眼帘。

“薇薇……”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

小主,

胸口的剧痛依旧存在,那被撕裂的感觉深入骨髓。但那种被冰冷异物寄生、被无形锁链捆绑的窒息感,确实消失了。诅咒……似乎随着陶瓮的碎裂、随着艾米丽本体的彻底消亡,被打破了。

我艰难地支撑起身体,踉跄着走向那堆碎裂的陶瓮残骸。恶臭依旧浓烈。在最大的那块瓮底碎片旁,我的手电光束扫过一片狼藉的污秽。

在粘稠的黑色液体和散落的细小骨渣中,一个东西反射着微弱的光。

是那块刻着“E.M.”的金属片。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切罪恶的起点和终点。我弯腰,用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指,将它捡了起来。金属片冰冷依旧,上面暗红色的“E.M.”字母,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艾米丽·玛尔科姆……”我低声念出这个被诅咒的名字。

将金属片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如同地狱般的废墟,看了一眼林薇安睡般的面容,看了一眼墙角那堆彻底失去生机的、名为艾米丽的怪异残骸。

转身,踉跄着,一步一步,踏上那通往地面的、湿滑冰冷的石阶。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背负着整个地下室的死亡和诅咒。

推开古董店沉重腐朽的木门,外面是阴沉的天空,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街道依旧僻静无人。我像个游魂,拖着伤痕累累、沾满血污和污秽的身体,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在远处喧嚣,却与我无关。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楼下。抬头望去,那扇熟悉的窗户,曾经以为的避风港,如今却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伤口。

推开家门,一股沉闷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一片狼藉,是昨夜逃离时留下的痕迹。我没有开灯,摸索着走进卧室。

站在卧室中央,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书桌。

那里,空无一物。

艾米丽……那个带来无尽噩梦的玩偶本体,早已不知所踪。也许在昨夜那场超自然的混乱中彻底湮灭了?也许……它从未真正存在过?只是诅咒的一个具象投影?

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我走到穿衣镜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如同鬼魅的脸:苍白,憔悴,额角凝固的血痂,嘴角残留的血迹,眼神空洞而疲惫,深处却似乎沉淀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死寂。

解开沾满血污和污渍的睡衣。

胸口,心脏正上方的位置。

一个印记清晰可见。

不再是冰冷的蠕动感,也不再是灼烧的剧痛。

那是一块……暗红色的、扭曲的疤痕。

疤痕的形状……极其诡异。

像一张……被强行烙印在皮肤上的、凝固的、微缩的……

玩偶的脸。

那模糊的五官轮廓,依稀能辨认出艾米丽永恒不变的……微笑的嘴角。

我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块疤痕。

冰冷。僵硬。如同触摸一块埋藏千年的寒玉。

没有痛感,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永恒的……冰冷。

镜子里,我的嘴角似乎……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疲惫到极致、麻木到灵魂深处的……微笑。

窗外的霓虹灯光,无声地扫过冰冷的镜面,照亮了那张凝固着玩偶微笑的疤痕,也照亮了镜中倒影那空洞的眼神,和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与之呼应的弧度。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而腐朽的气息。

咔嗒……

是远处暖气管道热胀冷缩的声音?

还是……幻觉?

我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镜子里,只有我,和胸口那张沉默的、微笑的烙印。

永远……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