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来自两个怨灵最深层的、最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最残酷的刑罚,在我意识里横冲直撞!每一种痛苦——溺毙的窒息、绞刑的剧痛、沉尸的孤寂、悬挂的绝望、被误解的愤懑、永世不得相见的煎熬——都无比真实、无比剧烈地在我身上重演!我的身体在冰冷的泥泞中剧烈地抽搐、痉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如同濒死的野兽。额头上那个血写的“默”字,此刻灼热得如同烧红的烙铁,仿佛要将我的颅骨烧穿!
是那个名字!是这个烙印!它像一根天线,强行接收并传导着属于阿默和沈清涟的、积压了数十年的怨毒记忆!它在撕裂我的意识!它在将我拖入他们永恒的噩梦!
“呃啊啊啊——!”我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双手死死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颅,身体弓成一只虾米,在冰冷的泥水里疯狂地翻滚!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这海啸般的痛苦记忆彻底冲垮、撕碎的瞬间——
嗡鸣声和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来得突兀,去得也突兀。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身体的剧痛和痉挛在慢慢平复,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灵魂被撕裂后的麻木。我瘫在泥泞里,像一具被抽空了骨头的皮囊,只剩下沉重而艰难的喘息。
阿默那变得凝实的身影,停在了距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他黑洞洞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我的额头,但那股狂暴的、想要扑过来的贪婪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住了。缠绕在他身上的怨气如同沸腾的黑雾,剧烈地翻涌着,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挣扎和…一丝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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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涟虚幻的身影漂浮在他侧后方,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无声的悲泣仿佛穿透了灵魂。
刚才那恐怖的记忆洪流…是警告?是诅咒?还是…某种被迫的“共享”?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嘶哑、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发出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我的脑海里响起!这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暴戾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
【名字…我的…还给我…那是我的…烙印!把它…给我!】
是阿默!他无法在阳间发声,但他的怨念,此刻竟通过那个血写的名字,直接侵入了我的意识!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哀婉、凄楚,如同风中呜咽的笛声,带着极度的恐惧和哀求,同样直接在我的脑海深处响起:
【不!不要给他!快逃!快离开这里!那个名字…会引来‘它’!‘它’要醒了!快逃啊!】
沈清涟!她在警告我!她在恐惧着什么?“它”?除了陈世荣的怨灵,还有什么?那个“第三位怨灵”的诅咒?还是…别的更古老、更恐怖的东西?这个血写的名字,难道不仅仅是钥匙,还是…某种唤醒更可怕存在的祭品?!
阿默的怨念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在我脑中嘶吼:【给我!那是我的!只有它能…只有它能让我…靠近你…清…】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疯狂的执念和对沈清涟的呼唤。
沈清涟的哀泣则充满了绝望:【阿默…不…那是陷阱!是‘它’的陷阱!我们都被骗了!快让他走!】
他们在我意识里的争吵和哀求,如同两股冰火交织的乱流,再次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额头的烙印灼痛依旧,但更深的寒意来自沈清涟那绝望的警告——“它”要醒了!
“它”是谁?!
我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了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灵魂的剧痛。我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试图从泥泞中撑起身体。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肌肉和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视线依旧模糊,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污泥,却洗不掉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阿默似乎察觉到了我想要逃离的意图。他那沸腾的怨气猛地一滞,黑洞洞的眼睛里,那被压制的贪婪和占有欲瞬间再次暴涨!他不能让我带着那个烙印离开!那是他的!是他存在的某种核心!是他靠近“清”的唯一希望!
“嗬——!”一声无声的、充满威胁的咆哮仿佛直接震荡着我的灵魂!
他那凝实的身影猛地向前一扑!带着刺骨的阴风和浓烈的腐臭,一只由纯粹怨气凝结成的、青黑色、指甲尖利的手爪,如同鬼魅般穿透了雨幕,直直地抓向我的面门!目标,正是那个血写的“默”字!
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躲不开!挡不住!
就在那冰冷的鬼爪即将触及我额头的皮肤,那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冻结我灵魂的刹那——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最深处,又像是大地的心脏猛然搏动了一下!整个地面,连同我身下的泥泞,连同那座巨大的石桥,都剧烈地、毫无征兆地摇晃起来!
不是地震!那震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和…恶意!
紧接着,我眼前那片巨大的、死寂的黑色湖面,中央的位置,猛地向下凹陷下去!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大无比的漏斗瞬间形成!湖水疯狂地旋转着,形成一个巨大、幽暗、深不见底的恐怖漩涡!漩涡的中心,漆黑如墨,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一股无法形容的、比阿默和沈清涟的怨气加起来还要古老、还要深沉、还要邪恶千万倍的冰冷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苏醒时呼出的第一口寒气,轰然从那漩涡中心喷薄而出!
这股气息扫过的瞬间——
扑向我的阿默,动作骤然僵住!他那由怨气凝实的身体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压制!黑洞洞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源自本能的恐惧!他猛地收回抓向我的手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飘退,怨气剧烈地翻腾着,似乎在拼命抵抗那股来自漩涡深处的恐怖吸力和威压!
而沈清涟的虚幻身影更是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无声的尖叫!她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变得几乎完全透明,仿佛随时都要被那股气息吹散!她看向漩涡中心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无法形容的恐惧,比面对阿默的疯狂时还要强烈百倍!
“它”醒了!
沈清涟口中的“它”!那个隐藏在诅咒最深处的、真正的恐怖源头!被阿默疯狂的举动和那个血写的名字…彻底惊醒了!
冰冷的漩涡如同恶魔之眼,缓缓旋转,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古老、深沉、纯粹的邪恶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镇压着整片水域。阿默那暴戾的身影被死死压制在岸边,怨气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明灭不定,发出无声的嘶吼,黑洞洞的眼眶里第一次燃烧着纯粹的恐惧火焰。沈清涟更是如同惊弓之鸟,虚幻的身影几乎要融化在雨幕里,只剩下绝望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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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那巨大的漩涡越转越快,中心点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漩涡边缘拉扯起浑浊的水流,发出低沉的、如同巨兽肠胃蠕动般的隆隆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开始蔓延,岸边的水草、漂浮的杂物,甚至更远处一些细小的枯枝,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被拉向那死亡的深渊。
“它”…在进食?还是在…召唤?
额头上那个血写的“默”字,此刻灼痛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仿佛那不是我的皮肤,而是一块被烧红的烙铁!更可怕的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恶意的“视线”,正穿透漩涡的黑暗,穿透狂暴的雨幕,如同实质的触手,死死地锁定了我额头这个小小的烙印!
那视线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对“标记”的确认,以及随之而来的…贪婪的食欲!
跑!必须跑!离开水!离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强烈!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被死亡的恐惧彻底激发。我猛地从泥泞中弹起,双腿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甚至顾不上那钻心的疼痛和随时可能散架的骨骼,像一头被剥皮的野兽,朝着与漩涡、与石桥、与那辆该死的车完全相反的方向——那片未知的、但至少远离水域的黑暗荒野,亡命狂奔!
脚下的泥泞依旧湿滑,每一步都踉跄欲倒。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抽打着我的脸,模糊着视线。身后,那漩涡的隆隆声仿佛近在咫尺,冰冷的吸力如同无数只小手,试图抓住我的脚踝。我不敢回头,不敢有丝毫停顿,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远离!远离水!
“嗬…呃…”阿默那无声的、充满不甘和恐惧的嘶鸣,似乎还在意识深处残留。沈清涟那绝望的悲泣也如同背景音般挥之不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肌肉在剧烈地痉挛抗议。就在我感觉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意识再次开始模糊时,前方浓密的雨幕和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轮廓。
不再是平坦的荒野。那是一片低矮的、连绵起伏的丘陵边缘。更重要的是,在丘陵脚下,影影绰绰地显露出几座低矮破败的房屋轮廓!
有人烟!哪怕只是废弃的房屋,也意味着暂时的遮蔽和喘息!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几乎熄灭的意志。我咬紧牙关,榨干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朝着那片房屋的阴影扑了过去。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早已荒废的小村落。几间土坯房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在暴雨中沉默。唯有一间看起来像是祠堂或小庙的砖石结构房子,虽然同样破败不堪,瓦片残缺,但墙体还算完整,像一个倔强的老人,勉强伫立在风雨飘摇之中。
我几乎是撞开了那扇早已腐朽、半掩着的木门,连滚带爬地扑进了黑暗的屋内。
“砰!”
腐朽的木门在我身后无力地摇晃了几下,勉强合拢,将狂暴的雨声和一部分刺骨的寒意隔绝在外。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灰尘味、木头腐朽的霉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旧香烛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呛得我一阵咳嗽。
我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腔生疼。外面是毁灭一切的暴雨,身后是苏醒的恐怖漩涡和两个纠缠的怨灵,而这里…这暂时的庇护所,却弥漫着死寂和更深的未知。
暂时安全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自己狠狠掐灭。安全?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真的存在安全吗?
我挣扎着靠坐在一面冰冷的墙壁上,墙壁粗糙的砖石硌着后背。冰冷的空气包裹着湿透的身体,带走所剩无几的热量。我摸索着掏出那个防水性能还算不错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了身边一小圈的黑暗,也照亮了飞舞的灰尘。
手机还有不到百分之十的电量。信号格依旧是令人绝望的叉号。那个诡异的黑色眼睛图标,依旧顽固地悬停在主屏幕上,如同一个永恒的监视者。图标下方,猩红的警告文字早已消失,只剩下那个指向湖心的箭头,此刻也黯淡无光,仿佛随着“它”的苏醒而失去了目标。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阿默的疯狂,沈清涟的警告,那古老漩涡散发的邪恶气息,以及额头上那持续灼痛的烙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深的谜团。陈世荣的怨灵在哪里?那个“第三位怨灵”的诅咒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个血写的名字,究竟是阿默的执念钥匙,还是唤醒更恐怖存在的祭品?沈清涟口中的“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沙…沙沙…”
极其细微的声音,突然在死寂的屋内响起。
不是雨声。是…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干燥的尘土上缓慢地移动。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全身瞬间绷紧!猛地睁开眼睛,屏住呼吸,将手机微弱的光柱颤抖着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祠堂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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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柱扫过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神龛,龛内空空如也,连供奉的是什么都看不清。扫过倾倒的破败供桌…扫过地面厚厚的积灰…
光柱停住了。
在供桌后面,墙角最阴暗的地方,厚厚的灰尘上,有几道新鲜的、清晰的拖痕!
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刚从那里爬过!痕迹一直延伸到旁边一扇通往内室、只剩半扇破门的黑暗门口!
有什么东西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