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由无数宇宙残骸压缩而成的物质,其绝对“惰性”与“消亡”的属性遭到了最根本的挑战。
一些区域,灰色的物质开始微微蠕动,不再是漠然的流动,而是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渴望”,试图聚合、衍化,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畸形的“生长”态势。
另一些区域,死寂的规则残片之间,竟然开始碰撞、组合,不是走向更深的混乱,而是试图构建出一种极其简陋、却明显带有“秩序”倾向的全新结构片段。
更有甚者,那弥漫的、对一切生者的憎恨与饥渴意念,仿佛被强行注入了另一种“情绪”的模板。
一种对“存在”本身的懵懂好奇,一种想要“延续”、而非“拉入毁灭”的原始冲动。
这枚“造化源种”,就像一颗投入绝对零度冰湖中的烧红烙铁。
它没有用力量去蒸发湖水,而是在冰湖的核心,强行定义出了一小片“允许沸腾”的规则领域!
灰色轮廓那恒定的、漠然的蠕动,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辨的紊乱。
它的内部,正在上演一场无声却惨烈到极致的战争。
一方是丹丸所化的、代表着“生”之法则的造化之力,它如同最顽固的病毒,试图感染、扭转这片死亡的国度,要在这终极的虚无中,强行催生出“生命”、“文明”乃至“世界”的雏形。
另一方,是灰色物质本身所代表的、根深蒂固的“消亡”本质。
这股本质疯狂地压制、排斥、磨灭着那些不该出现的“生机”,试图将一切重新拉回死寂的平衡。
一点刚刚由灰色物质扭曲形成的、类似单细胞生物的简陋结构,尚未稳定,便被周围更浓郁的灰色淹没,重新化为无序的残渣。
一道刚刚组合出的、蕴含简单数学规律的规则片段,闪烁了不到一瞬,就被更根本的“无序”法则强行冲垮、分解。
一股刚刚诞生的、对“存在”的好奇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立刻被滔天的憎恨与毁灭欲所吞噬。
然而,“造化源种”的力量并未立刻消散。
它如同拥有不死生命的根须,在被压制、被磨灭的同时,依旧顽强地散发着“生”的法则,不断在灰色物质的各个角落,重新点燃那些细微的光点,催生出畸形的生长、扭曲的秩序、短暂的好奇……
灰色轮廓的体表,那些原本缓慢蠕动的星骸与规则疤痕,此刻如同沸腾般剧烈起伏,无数张模糊的痛苦面孔时而凝聚,时而溃散,发出无声的尖啸,那尖啸中,似乎混入了一丝不同于纯粹痛苦的、带着惊惶与不解的意味。
那深藏于核心的规则之眼,再次浮现。
其冰冷的“视线”聚焦于内部那场惨烈的规则之战,那绝对漠然的意蕴,首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月无瑕清冷孤高的意念,在陆凡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进行禁忌实验般的专注与决绝:
“消亡是宿命?
我便要看看,这宿命,能否扼杀这强灌的生机!”
那枚凝聚着逆道之意的“造化源种”,如同沉入无底深潭的微光,在其没入灰色轮廓内部的瞬息之间,确曾激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一点倔强的微光,在绝对灰暗的核心处顽强亮起。
它试图定义“生长”,周遭的灰色物质便短暂地扭曲,凸起不成形的、渴望聚合的瘤状物。
它试图赋予“秩序”,附近的规则残片便笨拙地碰撞,闪烁出昙花一现的、结构性的微芒。
它试图播撒“好奇”,那弥漫的毁灭意念中便夹杂进几缕格格不入的、对存在本身的懵懂探询。
然而,这宛若冰湖投火的挣扎,其光芒尚未真正扩散,其定义尚未稳固自身,更本质的变化便已发生。
那庞大灰色轮廓内部,那深不见底的、代表终极“消亡”的本质,仿佛被这一点“异质”轻微地触动了。
这更像是沉睡的巨兽被落入皮毛的雨滴惊醒。
一种远比“漠然”更令人心悸的“活性”,自灰色物质深处弥漫开来。
那不是生灵的活性,而是一种针对“非我”存在的、最高效的“处置”机制被启动了。
那点由造化源种催生出的、扭曲的“生长”态势,尚未定型,其所在的灰色物质便不再仅仅是压制,而是如同拥有无限细密触手的消化液,包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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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摧毁,是分解,是吸收。
那畸形的瘤状物迅速消融,其内部被强行赋予的“生长”概念,被灰色物质剥离、解析,然后如同投入熔炉的燃料,其“存在”本身被转化为一种养料,反而让那一小片灰色区域的“消亡”意蕴,显得愈发深沉、凝练。
那道闪烁的、简陋的秩序结构,如同沙垒的城堡遇到了涨潮。
灰色的“无序”浪潮漫过,是冲垮,是渗透进其结构的每一个缝隙,将其构成的规则残片重新“洗牌”,回归到更原始、更混乱的状态。
秩序结构崩解时散逸出的那点“规律性”,竟也被灰色物质贪婪地汲取,使其自身的“混乱”显得更加包罗万象、不可揣度。
那几缕对“存在”的好奇意念,更是如同滴入浓墨的清水,瞬间失了本色。
憎恨与毁灭的庞大意念裹挟而上,倒不是是吞噬,而是“同化”。
那微弱的好奇,在被彻底淹没前,竟仿佛理解了自身命运的必然,转而化作了更深沉的怨毒与绝望,成为了整体灰色意识的一部分,再无分别。
规则之眼冰冷的“视线”内部,无数细微的符文在流转,仿佛在进行着超高速的推演计算。
它“看”着那点造化微光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所有的挣扎,只是在加速自身被分解、吸收的过程。
这枚蕴含着“生”之极意的源种,它所带来的一切“创造”与“定义”的尝试,在这片代表着终极“消亡”的国度里,非但没能扭转任何本质,反而像是一份意外的补品,一次轻微的刺激,让这灰色的存在稍稍“活跃”了一丝,其“消化”和“同化”异质的能力,似乎因此得到了微不足道的一次“演练”与“提升”。
陆凡完美神性的眼眸中,倒映着灰色轮廓内部那迅速平息的、微不足道的波澜。
月无瑕清冷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验证了某种残酷真理的冰冷:“消亡,是更深邃的秩序。
创造,不过是其餐盘上的点缀。”
那点造化微光,彻底熄灭了。
倒不是被蛮力扑灭,而是其存在的根基,其试图定义的“生”之规则,被更高层面的“死”之法则,从逻辑上彻底否定、吸收、归档。
它曾存在过,但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消亡”的绝对与不可动摇。
灰色轮廓恢复了缓慢而漠然的蠕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其核心深处那规则之眼的漠然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