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庆长五年三月?清洲城祝宴と舆の中の北政所

正则赤着脚踩过天守阁外的石阶,木屐早被他甩在身后,粗糙的石面硌得脚掌发疼,却不及心头的慌乱半分。沿途的家臣见主君这般模样,手里的庆典装饰掉在地上都忘了捡,只敢远远跟着——往日里那个动辄拍案骂人的粗莽武士,此刻像丢了魂的孩童,袍角扫过阶边残樱,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已冲到城下那顶素轿前,胸膛剧烈起伏,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敢抬头。方才在天守阁的烦躁与不耐,早已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惶恐取代,他下意识搓了搓手,声音发颤,连称呼都不敢随意:“您……您怎么会亲自来?这路远,且清洲近日人杂,万一……”

轿帘始终未完全掀开,只留一道窄缝,素白的手还搭在帘布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纹理。那道女声再次传出,比在轿窗递信时更显沉稳,带着几分看透他心思的平和:“市松,我来给正之贺喜,怎会怕人杂?倒是你,见了信就这般慌慌张张,连鞋都忘了穿——传出去,倒像我欺负了你这福岛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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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千代跟在身后,目光落在轿帘缝隙处——那只手的指甲修剪得整齐,腕间隐约露着串浅碧色玉珠,与母亲晴偶尔佩戴的汉玉手钏有几分相似。

再听那声音,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忽然想起在伏见城城本丸,听到的那句:“此子长得倒算是周正,如果是福岛家嫡子倒当得一个‘正’字。”

她是太阁遗孀,北政所宁宁?想到这里的虎千代心头猛地一震,脚步下意识顿了顿。他自然没听母亲说过什么太阁旧事,晴被北政所第二次赶出来的时候,他也还没没记事。

正则的脸瞬间涨红,尴尬地往后缩了缩脚,想藏住赤裸的脚掌,却被轿中人看穿:“不必藏了。你我都是太阁殿下的旧人,当年在大阪城一起吃樱饼的模样,我还记得。”她顿了顿,轿帘缝隙里的光落在正则微垂的脸上,“今日来,不是要让你难堪,是有丰臣家的事,要与你说。”

这话一出,正则的肩膀彻底垮了,他垂着头,像个等待训诫的学徒,连大气都不敢喘,搓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夫人,您这是……正之的婚事,我……”

“不必说了。”轿中人打断他,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沉重,“市松,不要这样。正之和内府养女的事,我已经帮你报过大阪。无碍。”

此言一出,不仅正则,连身后的虎千代都心头剧震。“报过大阪”——这轻飘飘的四个字,意味着这桩可能被解读为“私通德川”的联姻,已经获得了丰臣家最高层面的某种默许或背书!这是天大的恩情,也是天大的压力。

轿中人继续道,声音里带着看透世事的苍凉:“我向来愿见丰臣和睦。虽然…之前有很多事,也让我伤心。”

正则身体一颤,知道她暗指丰臣秀次事件——那件事里,他福岛正则也曾挥刀指向自己人。这是敲打,也是提醒他们共同的过去。

“可你我应当知道,”她的声音陡然转厉,“有些人现在尊重我们,是因为丰臣家还没有倒!试问咱们谁单打独斗,又是内府的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