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西丸の悪梦と血の遗书 松平秀忠の崩壊

光是想象这场景,秀忠的腰杆就下意识挺直了些,连之前被家康冷遇的绝望都淡了几分。他知道自己不敢真咬破手指——虎千代的长枪还在眼前晃,叔父的内脏淌在榻榻米的画面还没散,可他赌的就是“虎千代不敢赌”!赌那封遗书在虎千代心里比什么都重,赌对方会因为“怕遗书受损”而退让,让他在众人面前扳回这微不足道的一局。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指尖能感受到牙齿的轮廓,仿佛已经尝到血腥味。黑暗里,西丸的寂静不再可怕,反而成了他酝酿勇气的温床。哪怕这只是个不敢付诸行动的幻想,哪怕下一秒想到虎千代的暴力会再次发抖,可此刻,这个“能让虎千代难堪”的念头,像根救命稻草,死死攥在他掌心,让他在窒息的绝望里,终于喘上了一口带着点尊严的气。

“虎千代……你不是怕我死,是怕我毁了你那封遗书……”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低语,声音里带着点自我打气的亢奋,“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太阁遗胤’,敢不敢让我靠近你的命根子。”

指腹再次蹭过那根木刺,这次他没躲开,任由尖刺扎进皮肤,一点刺痛让他更加清醒: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反抗”,哪怕只是口头的挑衅,也要让那个把他当盾牌、杀他亲族的巨汉,尝尝被人捏住软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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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颇为因为这想法颇为自得的时候,他最怕的虎千代和他最恨的二哥结城秀康挖苦胆小鬼德川秀忠的声音,却透着西之丸的窗纸钻了进来,半干的纸被震得簌簌发抖,秀忠攥着掌心的木刺,突然猛地拍向榻边的木柱,声音发颤却故意拔高,像只炸毛却没底气的猫:“虎千代!你敢来吗?!我知道你的遗书只有关东三郡,十二万石,你们都抢了一个武藏国了。哪来的大义?我只要改几个字,就能让你大大方方的窃取关东——有种就来跟我赌!”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甲片摩擦的沉响,比他预想的快太多。秀忠的心脏瞬间缩成一团,刚要往后缩,屋门“吱呀”被推开,玄色阵羽织先探进来,虎千代那间一尺的巨躯跟着踏入,阴影瞬间罩住整个屋子,结城秀康跟在身后,嘴角挂着看戏的笑,指尖转着腰间的胁差。

“赌什么?”虎千代的声音冷得像武藏湾的冰,目光扫过秀忠发白的脸,又落在他攥紧的拳头,“你说要改遗书?正好,我也想看看,德川的嗣子怎么用血‘证我正统’。”

秀康凑上前,靴尖踢了踢榻边的木刺,笑得更玩味:“哦?松平様这是要弃暗投明?正好,里见、佐竹他们就在附近溜达,不如请过来当见证——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帮赖陆公改遗书的。”

没等秀忠反应,虎千代已经扬声喊:“佐助!去请里见、佐竹、千叶诸位,还有督姬殿下,来西丸一趟——松平秀忠要以血修改太阁遗书,证我关东自取的正统!”

佐助的脚步声很快远去,秀忠的脸彻底没了血色,手指死死抠着榻边的木纹,指甲都快嵌进去:“我……我只是说说……”

“说说?”虎千代往前踏了半步,巨躯带来的压迫感让秀忠几乎窒息,“你喊得全西丸都听见了,现在说‘说说’?晚了。”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屋门被再次推开,盟友们陆续涌入:佐竹义宣扛着长枪,枪尖泛着冷光;里见义康握着刀,刀鞘半抽;千叶良胤身后跟着几个浪人,手里的短铳对准了秀忠;最后进来的是督姬,她还穿着那套贴金箔的南蛮具足,腰间短刀的暗红绳结晃得刺眼,目光扫过秀忠,像看一块没用的废料。

又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连江户本地的大德高僧、知名茶人、关东各大商号驻江户的老板或掌柜,乃至几个身着褪色直垂、据说是覆灭多年的古河公方家的旧臣,都被柴田和平八郎‘半夜请来’做了见证。甚至还有被森老爷手下郑先生,割了鼻子的百首水军船主。而押送那位船主过来的,则是森家船团的几个葡人炮手。

“人都到了,改吧。”虎千代把太阁遗书放在案上,明黄色绢布衬着泛黄的纸,“关东某三郡,十二万石”那行字在烛火下格外醒目,“你不是要涂了这几个字吗?动手。”

秀忠看着周围一圈冷硬的目光,长枪、短刀、短铳全对着自己,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打颤:“我……我不敢……”

“不敢?我是你姐姐我帮你!”督姬突然上前一步,拔出腰间短刀,刀光闪过,没等秀忠反应,刀刃已经划向他的指尖,“唰”的一声,鲜血瞬间渗出来。秀忠疼得“啊”地叫出声,想缩回手,却被督姬死死攥住手腕,按向案上的遗书。

“按住。”督姬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指腹推着秀忠的指尖,往“某三郡”的字迹上按——鲜血蹭在泛黄的纸上,瞬间晕开,把“某三郡”三个字染得模糊,只剩下“许其自取关东,食邑十二万石”的字样。

秀忠看着指尖的血在遗书上蔓延,感受着纸页的粗糙和血液的温热,突然像被抽走所有力气,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喉咙里爆发出绝望的哭嚎:“我的手!我的清白!你们玷污我!你们玷污德川家的脸面!”

他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被督姬攥得更紧,哭声越来越大,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孩子,却又带着被强行玷污的绝望:“我不想改!是你们逼我的!虎千代!你不得好死!德川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虎千代看着他崩溃的模样,冷笑一声,拿起被血浸染的遗书,对着盟友们晃了晃:“诸位看见了?松平秀忠以血为证,我羽柴赖陆自取关东,名正言顺。”

佐竹义宣率先躬身:“赖陆公正统!我等愿奉您为关东盟主!”里见、千叶等人跟着附和,声音整齐得像刀砍,只有秀忠的哭嚎还在屋子里回荡,混着烛火的噼啪声。

森家船团的葡人炮手们先炸了锅。穿着浆硬的拉夫领、紧绷的皮裤,领口还别着银质十字架,此刻早忘了“押送船主”的任务,举着南蛮铳原地蹦跳,叽里呱啦的葡语混着半生不熟的日语往出蹦:“森大人的船!赖陆公的关东!” 有个炮手甚至解下腰间的铜哨,“咻咻”吹得震天响,另一个则拽着百首船主的衣领,把他往虎千代面前推,手势比划着“这人听话!能干活!送给你当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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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激动没半分伪装——森家船团掌控关东海运,虎千代稳坐关东,他们能拿到更多南蛮铳订单、赚更多运费,哪管家康是否还在,外来者的眼里只有“依附强者就是赚更多钱”,吵闹反而显得实诚。

而江户高僧早把头埋得更低,念珠转得飞快,诵经声压得只剩气音,连眼角都不敢往遗书方向瞟——他怕此刻表态,若家康日后打回关东,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为虎千代祈福的僧人”;知名茶人则攥紧手里的乐烧茶碗,指腹反复摩挲碗沿的冰裂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只要不说话、不抬头,就能把自己当成“空气”,既不得罪虎千代,也不给家康留“通敌”的把柄。

关东商号的老板们交换着惶恐的眼神,为首的掌柜躬身递上账册,话语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只挤出几句关于‘暂供’、‘日后详谈’的含糊保证。

虎千代没戳破商人的小心思,伸手接过账册随手丢给佐助,又瞥了眼蹦跳的葡人、沉默的和尚茶人,冷笑一声:“见证了就好。” 他没逼任何人表态,却用眼神扫过周围的长枪短铳,意思再明显不过——现在不表态可以,但谁敢私下通家康、坏我事,百首船主的下场就是例子。

轮到秀忠这边再没有心思看别人的表情,只是瘫坐在榻上,指尖还在滴血,看着那封被自己鲜血玷污的遗书,哭得更凶,却没半分力气反抗——他终究还是成了虎千代证明正统的工具,成了盟友们眼中“弃暗投明”的笑话,连最后那点“让虎千代难堪”的幻想,都碎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