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秦翊被王老五架着进来,手指上的纱布黑得发亮,眼眶地红了:你小子......
叔,香。秦翊吸了吸鼻子,盲眼转向老排长的方向,桂花粥?
还记着呢?老排长把粥递到他手里,手却在抖,那年大雪封山,炊事班断粮三天,你说只要火没灭,饭就能做,带着小子们扒开雪堆挖野薯......
秦翊笑了,指尖碰了碰碗沿:现在我也得把这口火,烧到天亮。他放下粥碗,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
老排长这才发现他右手食指缠着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露出下面泛白的肉。
你要干吗?王老五想拦,却见秦翊用牙齿咬住铅笔,在地图上缓缓划动。
每写一笔,他的肩膀就颤一下,铅笔尖在纸上戳出小窟窿:九门......朝阳门......东直门......
老排长突然抓住他握铅笔的手。
他的指腹摸到秦翊指尖的肉已经烂了,混着血和铅笔灰,你这是要废了这手!
废了好。秦翊扯出个笑,反正左手早瘫了,右手能画图就行。他重新咬住铅笔,笔尖再次落下,西直门......坐标39°55′......
深夜的印刷厂后巷飘着油墨味。
王老五猫着腰往仓库摸,裤袋里的雷管硌得大腿生疼。
他刚摸到铁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拐杖点地的声响:王建军,你女儿叫王小棠,五岁生日那天穿红棉袄,合影在你背包夹层第三页。
王老五浑身剧震。
他转身时撞翻了油桶,声在巷子里炸响。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秦翊拄着竹节拐杖站在阴影里,墨镜不知何时摘了,空洞的眼窝像两个深不见底的井。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发颤。
因为你在边境排雷救过十二个孩子。秦翊往前走了半步,拐杖尖敲在王老五脚边,他们的名字刻在烈士陵园背面第三块碑,排头第一个是李小花,八岁,现在该上高中了。
王老五的膝盖突然软了。
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呜咽:他们说......说炸了纪念碑,就能让大家想起排雷兵的苦......
你女儿明年要来献花。秦翊蹲下来,摸索着抓住王老五的手腕。
他的手烫得惊人,她会在碑前放束野菊花,然后对着王建军三个字说,爸爸是大英雄
小主,
王老五突然嚎啕大哭。
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引信密码本:我没想炸......我就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