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酒杯，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他不是特工。”苏雨涵笃定地说。

“啊？”李菁有些茫然。

“特工的身上，有杀气，有铁与血的味道。但他没有。”苏雨涵回忆着那个男人蹲在她面前的场景，“他的身上，只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种……一种像是常年跟泥土、灰尘打交道的气息。”

“那双眼睛，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那是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而不是杀伐果断的冷酷。”

李菁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泥土和灰尘？苏总，您的意思是……”

“查！”苏雨涵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扩大范围！不光是古玩市场，还有城郊的废品收购站，各个工地的临时工！只要是符合年龄，身形相似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列出名单！”

“另外，把刘承德今天在宴会厅说的那段话，原封不动地录下来，发给京城协和的王老，还有沪上瑞金的张院士。告诉他们，我，苏雨涵，悬赏一个亿，寻找这个懂‘鱼际外’穴，能用‘截脉针’的人！”

一个亿！

李菁的心脏猛地一跳。

苏总这是疯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报恩了，这简直是要把整个华夏的医学界，乃至那些隐藏在地下的奇人异士，全都炸出来！

“苏总，这样做……会不会太高调了？”李菁小声劝道，“万一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小主，

“麻烦？”苏雨涵冷笑一声，“我苏雨涵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他既然不肯自己走出来，那我就逼他走出来！”

“我倒要看看，面对一个亿的悬赏，面对整个医学界的疯狂，你这个‘神仙’，还能不能藏得住！”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霸道。

她有一种预感，找到这个男人，不仅能解开她多年的心结，更可能，是为她，为整个苏家，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

第二天清晨。

海城南郊，龙脊山古玩地摊市场。

天刚蒙蒙亮，这里已经人声鼎沸。

这里是海城最大的“鬼市”，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有想来捡漏发财的，有来销赃跑路的，更多的，是像林轩这样，靠着一亩三分地，混口饭吃的摊主。

林轩打着哈欠，慢悠悠地把他那个破三轮车上的“宝贝”们一一摆在地上。

一块“汉代”的玉佩，其实是树脂合成的。

一个“宋代”的瓷碗，是上周才从景德镇批发来的高仿。

还有一堆“出土”的铜钱，实际上是他用醋泡了三天三夜的结果。

旁边的摊主，一个叫赵老三的胖子，叼着烟凑了过来。

“哟，小林，今天出摊挺早啊。”赵老三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昨晚是不是又去哪个会所当服务员，赚外快去了？”

林轩眼皮都没抬，一边擦着一个假得离谱的青花小瓶，一边没好气地说：“去你大爷的，我有那闲钱？”

“哈哈，也是。”赵老-三不以为意，一屁股坐在林轩的小马扎上，“说真的，小林，你这手艺，当年在京城那可是响当当的‘玉面小阎罗’，怎么就落魄到跟我们这些土耗子混在一起了？听哥一句劝，别守着你那点破烂了，找个正经拍卖行，从学徒干起，不出三年，你肯定又能起来。”

林轩擦瓶子的手，顿了一下。

玉面小阎罗。

多遥远，多讽刺的称呼。

十年前，他二十岁，凭着一双天生的“法眼”，在京城潘家园断玉识宝，从未失手。再刁钻的局，再高明的仿品，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风头一时无两。

直到，他最信任的师兄，在他人生最重要的一次“掌眼”中，用一块“血玉”给他下了个套。

那一次，他输掉的，不仅是师父留下的全部家产，还有他的名声，他的骄傲，和他那双引以为傲的眼睛。

从云端跌落泥潭，不过一夜之间。

“老赵，你要是闲得蛋疼，就去对面帮李寡妇看看摊，别在我这儿碍眼。”林轩把瓶子往地上一放，重新躺回他的躺椅里，闭上了眼睛。

往事不堪回首。

现在的他，只想搞钱，变强，然后……回去，把当年失去的一切，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赵老三悻悻地撇了撇嘴，起身走了。

整个市场的人都知道，林轩这人，平时懒懒散散，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但谁要提起他当年的事，他能当场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