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池水清澈见底,锦鲤悠闲地游弋。而在池底最深处,那片由漆黑呆呆兽力量维持的、深邃粘稠如墨汁的黑暗区域,依旧如同一个隔绝外界的庇护所般存在着。
它温柔地、却又绝对地包裹着中心那团幽蓝色的身影。这并非小世界,而是渊利用其精纯的恶系能量形成的特殊力场,隔绝了光线、声音和大部分精神探测,为脆弱的伙伴提供一片黑暗的港湾。
幽蓝色的可达鸭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黑暗中心,紧紧抱着脑袋的姿态似乎比之前放松了那么一丝丝,至少没有之前那种要将自己勒死的紧绷感。
但那份源自它精神深处的、无边无际的恐惧波动,如同冰冷刺骨的潮汐,依旧清晰地透过那粘稠的能量力场传递出来,冲击着雨泽敏锐的感知。
它像一个永远被困在最恐怖噩梦中的孩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神经质的颤栗,那是实验创伤留下的深刻烙印与幽灵属性负面精神能量交织的痛苦。
岸边,如同亘古礁石般沉默的黑色呆呆兽,庞大的身躯纹丝不动,覆盖着干涸淤泥的漆黑甲壳在阳光下吸收着热量,却依旧散发着沉滞的寒意。
它那幽黄的巨瞳平静地倒映着粼粼水光和水底的黑暗,内部的混沌漩涡缓慢旋转,仿佛在守护着一个永恒的、无法醒来的梦魇。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片移动的、思维极度迟缓的混沌实体。
雨泽走到喷泉边,没有坐下,只是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池水,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水波荡漾开,触碰到渊庞大的身躯和那片粘稠的黑暗力场边缘,便如同被吸收般无声地消融。
“嘿,”雨泽对着池底那片黑暗中的幽蓝轮廓,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疲惫,“我回来了。”
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池底,那幽蓝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受惊的含羞草。
紧抱脑袋的爪子指缝间,那双充满无尽恐惧、瞳孔仿佛时刻都在地震的小眼睛,茫然地、迟钝地转动了一下,努力聚焦在岸边的雨泽身上。
它的小嘴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挥之不去的惊恐余韵的呼唤:“嘎…?” 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本能地确认这个熟悉声音的来源是否安全。
几乎同时,岸边的渊,那幽黄如古老灯笼的巨大眼珠,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地壳运动般的迟滞感,转动了微小的角度,巨大的瞳孔焦点落在了雨泽身上。
依旧是那永恒的、仿佛对世间事物都漠不关心的迟钝。
然而,雨泽那敏锐且波长特殊的精神感知力,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深海底部的暗流涌动般的意念反馈——一种简单到近乎原始的、基于存在本身的【感知】确认。
它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低沉混沌的背景噪音,被雨泽的感知解读为“你在这里”。
一种冰冷而真实的联系感瞬间建立!
雨泽心中微动。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集中自己的精神感知,并非探出触须,而是如同调整接收频率般,将自己那份同样与“正统”格格不入的、带着强烈疏离感的精神波动,向渊那片混沌迟钝的意念场域“发送”过去。
没有排斥!没有攻击!
两种同样“异常”、同样处于世界边缘的精神波长,如同找到了匹配的频率,极其自然地产生了共鸣!
一种冰冷、沉重、带着亘古不变的迟钝感,却又无比真实、无比坚实的“存在感”反馈回来。
这种感觉,没有人类的温暖,没有喜悦的波动,只有一种基于相似“异常”本质的、原始而直接的确认带来的奇异安心感。仿佛两个同样迷失在频率之外的信号,在嘈杂的背景噪音中,终于识别出了彼此独特的波段。
“今天……”雨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罕见的迷茫和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既是对渊说,也是在对水底那片黑暗中瑟瑟发抖的沧溟倾诉,“我去了一个地方……家族真正的核心,活体宝库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