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将土牢里那污浊压抑的空气与绝望的哀鸣尽数隔绝。重新站在略显空旷的通道里,虽然依旧阴暗,但那份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总算减轻了些许。林安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带着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清冽。
周文博明显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小声嘀咕:“可算出来了,里面真是……喘不过气。”他一边说着,一边更加小心地搀扶着林安,仿佛怕那牢里的晦气沾染到他身上。
钟灵溪虽然依旧保持着端庄的仪态,但微微发白的脸色和轻蹙的眉头也泄露了她方才的不适。她取出袖中的一方素帕,轻轻按了按鼻尖,目光关切地落在林安身上,尤其是他苍白的面容和紧抿的嘴唇上。
赵小川依旧是那副雷厉风行的模样,他确认林安站稳后,便抱拳道:“林先生,你既已见过,我便不多陪了。押解犯人事务繁杂,我还需去寻郑捕头复命,安排沿途事宜。”他做事干脆,交代完毕,对钟灵溪和周文博微一颔首,便转身大步离去,靛蓝色的公服下摆在行动间带起一阵利落的风。
通道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周文博看着赵小川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句:“赵大哥真是威风!”随即,他的好奇心立刻被刚才隔间里的对话勾了起来,他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林安,语气里充满了探究:“林安哥,刚才那个张奎……他跟你说什么了?我看他最后好像还给你跪下了?是不是求你救他啊?”
钟灵溪虽然没有直接发问,但那双清澈的眸子也静静地望着林安,显然同样心存疑问。她心思细腻,自然看出了张奎最后那番举动的不寻常,绝非简单的道谢或求饶。
林安在两人的搀扶下,慢慢沿着来路往回走。通道悠长而安静,只有他们略显杂沓的脚步声在回荡。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平复方才在牢中激荡的心绪。肩头的伤口随着步伐传来阵阵隐痛,但更沉重的是心头那份刚刚应承下的担子。
他并不想将周文博和钟灵溪这两个心思单纯的年轻人卷入这等复杂且可能危险的事情中,但他们既是关心,而张奎的遭遇也确实令人唏嘘,略作解释,或许能让他们理解这世间的无奈与法理人情的纠葛。
于是,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伤病后的虚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他……并非为自己求情。他知道罪责难逃,已认了流放之刑。”
周文博“啊”了一声,有些意外。
林安继续道,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他家中,尚有体弱的妻子和年仅六岁的幼子。他……他将此前偷偷藏匿的一点财物埋藏之处告诉了我,恳求我……待风头过后,设法取出,转交他的妻儿,让他们……能有个活路。也好让他妻子,不必空等,尽早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