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坦白

“忍一下,需得清理干净。”他复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声音依旧平淡。

秦月娥乖乖地不动了,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看着他低垂的、长长的睫毛,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药香与阳光的清冽气息,之前的懊恼和羞窘奇异地平复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又温暖的悸动。他……他还是关心我的吧?也许……文先生想多了?

而此刻的林安,表面沉静,心中却也并非波澜不惊。指尖偶尔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让他心头泛起一丝异样。他该如何与她相处?是继续维持这看似安全的距离,还是……他脑中飞速思考着,却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答案。只能凭借着本能,先处理好眼前的“伤患”。

简单地清理包扎后(虽然包扎得歪歪扭扭,远不如他平日水准),林安收回手,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尴尬。两人都垂着眼,仿佛地上的青草突然变得无比有趣。秦月娥绞着衣角,脑子里飞快转着:该说点啥?问他的伤?太刻意了……道谢?刚才说过了……聊聊客栈?好像又太生分……

最终还是秦月娥鼓起勇气,拿出了几分掌柜招呼客人时的镇定,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抬起头,脸上红晕未退,声音却努力维持着平稳:“多……多谢林先生。你……你肩上那伤,好些了吧?没落下啥毛病吧?” 问出这句话,她心中忐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仍用布带固定的左肩上。

林安抬眼看向她,目光在她依旧泛红的眼眶和略显憔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心中微微一涩。他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些:“已无大碍,劳秦掌柜挂心。” 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词句,才继续道,“倒是林某,该多谢秦掌柜那日的担忧。还有……前几日我去镇衙牢房时,听闻秦掌柜曾去济世堂探望,可惜未能遇上,未能及时当面致谢,实在失礼。”

听他主动提起这个,秦月娥脸颊更热,心里那点小委屈好像被这句话轻轻抚平了一些。她连忙摆手,带上了点客栈里的爽利劲儿:“林先生太客气了!这有啥好谢的!咱们街坊邻居的,互相惦记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你也是为了镇上才……” 她话到嘴边,又把“涉险”二字咽了回去,转而问道,“那些……那些盗墓贼,后来怎么样了?都……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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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见她不再纠结于探望之事,心下稍松,便顺着她的话答道:“首犯已伏法,余者皆判流放三千里。” 他想起张奎,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其中那个受伤的,叫张奎的,倒也……不算全然泯灭良知。临行前,还记挂着家中体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

他并未多说细节,只简单提了这么一句。然而,或许是此刻夕阳正好,溪流潺潺,气氛不似平日那般紧绷;又或许是刚刚那一摔,摔掉了些故作镇定的外壳;再或许,是积压在心底太久的疑问与情感,终于到了无法抑制的边缘。林安难得地,就着这个话题,多说了几句关于流放之刑的严苛,关于边陲之地的苦寒,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对命运无常的淡淡感慨。

他侃侃而谈,侧脸在夕阳的金辉下显得轮廓分明,眼神望着流淌的溪水,似乎透过水面看到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