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家愁

钟灵溪似乎对他的问题并不感到意外,她停下脚步,微微沉吟了片刻,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她这个年纪少有的通透与冷静:

“文博公子,实不相瞒,灵溪如今……并无特别心仪之人。” 这一句话,像是一盆微凉的泉水,轻轻浇在了周文博忐忑的心上,让他升起的那点微弱希望的火苗摇曳了一下。

她继续缓缓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思考已久的事实:“若说喜欢何种人……灵溪以为,他首先应当是个有担当、负责任的君子。需得知识渊博,见识在我之上,能在我困惑时予以指点,在我需要时给予依靠。”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当然,他也需得真心待我,懂得照顾我的感受,并且……这份心意,能够始终如一,经得起岁月流转。”

她所说的每一条,都像是一把精准的尺子,量出了周文博与那个“他”之间的差距。有担当?负责任?周文博想起自己至今仍在父亲羽翼下,连钱庄的账目都尚未完全理清。知识渊博?他连“赵氏孤儿”的故事都要林安哥讲解。始终如一?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热烈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答案,再清晰不过了。不是他。

一股尖锐的、冰冷的失落感,如同初冬的寒风,瞬间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直刺心底。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他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想说点什么来表示自己不在意,可嘴角像是挂了千斤重担,怎么也扬不起来。

幸好,夜色深沉,遮掩了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底迅速积聚的湿意。正好,他们已经走到了翰墨斋的门口,那熟悉的匾额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

“钟姑娘,到了。”周文博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飘,他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朝着钟灵溪拱了拱手,将所有的苦涩与伤心都死死压在喉咙深处,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真诚地说道:“祝愿钟姑娘……早日觅得如意的良人,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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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溪并未察觉他声音里的异样,只当他是寻常道别。她站在台阶上,回身对周文博莞尔一笑,月光下她的笑容清丽出尘:“多谢文博公子。也愿你早日寻得心仪之人。夜色已深,公子回去路上,务必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