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头一晚,刘平寇算是领教了养孩子的不易。
后夜刚眯瞪着,床上的小家伙就扯开嗓子哭,饿了哭,尿了也哭。
刘平寇一骨碌爬起来,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想去抱,被娘一把按住:“别动,准是尿了。”
老娘摸着油灯拨亮,就着黄色的光解开襁褓。
果然,尿布湿得透透的。
刘平寇凑过去看,小家伙哭得脸红脖子粗,小拳头攥得更紧了。
“这嗓门,比厂里的铃声还响。”刘平寇小声嘀咕。
被林淼掐了把胳膊:“别胡说,孩子应该喂奶了。”
林淼把换好尿布的小家伙,搂了过去,小家伙含住口粮就不松口,吧嗒吧嗒吃得急,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奶嗝,小嘴一抿又睡了。
刘平寇看着老娘把换下来的尿布往盆里泡,赶紧伸手:“妈,我洗吧。”
娘把他推一边:“你会洗啥?月子里的尿布得用开水烫,你手笨,明天白天在洗,去睡你的,明儿还得上班。”
刘平寇回西屋躺下,听着东屋老娘和林淼低声说话,外面胡同里传来夜巡的梆子声,敲了三下。
他翻个身,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明年想听梆子声也难了,55年以后都改成哨子了。
往后的日子,刘平寇成了厂里最忙的人。
早上天不亮就得起来,帮着老娘把孩子的尿布晾在院里,再给林淼做月子餐,刘平寇扒拉两口粥就往机床厂赶。
保卫科的活儿轻松,但是也得安排好啊,查厂区巡逻记录,每周的训练,处理工人的口角,都交给佟东了。
“老大,瞧你这黑眼圈,跟熊猫似的,夜里又没睡好”江洋递过支烟。
刘平寇点上烟:“可不咋地,那小子两三小时一哭,换完尿布,刚想睡,又该起了。”
佟东:“这才刚开始呢,等他会走了,你家那几棵果树,准保各个遭殃。”
郭祥凑过来:“给你家孩子起名了没,总不能一直‘小子’地叫。”
这话到是提醒了刘平寇。
晚上回家,他坐在床边瞅孩子,小家伙正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他,比刚生下来那会儿白净多了,小脸蛋肉乎乎的。
“你说叫啥名字好?”刘平寇问林淼。
林淼摸着孩子的小手:“他是五四年五月十五生的,要不小名就叫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