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从破旧的木屋缝隙里灌进来,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萧云庭的意识里。
痛。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昏暗,只能勉强分辨出头顶是发黑的木梁,上面挂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木头和廉价草药混合的怪味。
这不是他熟悉的农业科学院首席实验室。
紧接着,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萧云庭,大夏王朝七皇子,生母早逝,体弱多病,是皇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透明人。因为一场风寒,被皇帝以『养病』为名,实则流放,送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北境封地——朔州。
而现在,他,现代农业科学家萧云庭,成了这个走三步喘四下的病秧子王爷。
身体的记忆告诉他,这具躯壳已经油尽灯枯,离死不远了。
屋外,几道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一个尖细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不耐。
『都什么时候了,还愣着干什么?天气这么冷,再不动手,地都冻硬了,到时候想给殿下留个体面都难。』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接话,带着几分迟疑。
『刘公公,这……殿下毕竟还没断气……我们就这么……是不是太早了点?』
被称作刘公公的人冷笑一声,声音里的刻薄几乎要凝成冰。
『早?咱家看是晚了!从京城一路颠簸过来,他能撑到现在都是奇迹。太医怎么说的,你们忘了?心脉衰竭,神仙难救!早点入土为安,也是全了君臣的情分。咱家也好早日回京复命,难不成你们想在这鬼地方过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刘公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反驳的威压,『殿下去了,是喜丧。你们几个,把那口薄皮棺材抬过来,手脚麻利点!要是误了吉时,咱家唯你们是问!』
外面的脚步声变得杂乱起来。
萧云庭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心中一片冰凉。
好家伙。
刚穿越过来,一口气还没喘匀,就遇上现场直播,一群人正商量着怎么把他活埋。
他想动,想开口说话,但身体却像被灌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微弱气音,连一声完整的咳嗽都做不到。
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萧云庭在现代活了三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难道要憋屈地死在一个破木屋里,被几个太监下人活埋?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集中所有精神,试图控制这具破败的身体。
求生的意志在燃烧。
终于,他的右手食指,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道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吹了进来。
一个穿着灰褐色棉袄的侍卫探头进来,脸上带着不耐烦和一丝恐惧,目光直直地投向床铺。
当他的视线和萧云庭那双虽然无神,但确实睁开的眼睛对上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猛地僵住。
『啊!』
侍卫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声音都在发抖。
『公……公公!不好了!殿……殿下他……他睁眼了!』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一个身形瘦削,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身披一件厚实的貂皮斗篷,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瑟瑟发抖的侍卫。
正是那个刘公公。
刘公公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萧云庭,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疑,随即被浓浓的鄙夷和不屑所取代。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尖利得刺耳。
『哎呀,殿下您醒了?真是老天开眼,神佛保佑!咱家还以为您……您这是睡得沉呢。』
他嘴上说着恭敬的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怎么还没死?真是个麻烦。
萧云庭看着他,嘴唇翕动,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字。
『……水……』
刘公公脸上的假笑僵了一下。
他身后的一个侍卫动了动,似乎想去倒水,却被刘公公一个眼神制止了。
刘公公弯下腰,凑近了些,用一种哄骗的语气说道。
『殿下,您这是回光返照了。人死之前,总会有一点念想。您放心,等您去了,咱家一定给您烧足了纸钱,备上好酒好水,让您在下面过得舒坦。』
他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萧云庭,别挣扎了,乖乖等死吧。
萧云庭的心沉了下去。
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们只认权势,只信利益。自己这个被流放的病秧子皇子,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必须用非常手段。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这具身体的记忆和自己身为科学家的知识。
有了!
萧云庭的眼中,忽然迸发出一丝奇异的光。他盯着刘公公,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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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的……不是病……』
他的声音微弱,却像一道惊雷,在小小的木屋里炸响。
刘公公的表情凝固了。
『……是……毒……』
萧云庭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然后便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如同破风箱般起伏。
刘公公的脸色瞬间变了,从不屑变成了惊疑不定。
『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您身染风寒,是太医院上下都诊过的,怎么会是中毒?』
萧云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虚弱而诡异的笑容。
『寻常的毒……太医自然……看得出……可若是……南疆传来的……『七日绝』呢?』
『七日绝』这个名字,是他刚刚从记忆碎片里翻出来的一个名词,据说是某个话本里的奇毒,根本不存在。但他现在只能赌,赌这些古代人见识短浅,又迷信。
『此毒……无色无味……初时……状若风寒……七日之后……心脉寸断而死……』
他一边说,一边控制着自己,让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脸色也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看起来就像是中毒的症状。
『最……最可怕的是……此毒……会通过……尸身……传染……凡是……碰过尸体的人……三日之内……必会……七窍流血……化为……一滩脓水……』
萧云庭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头一歪,像是彻底昏了过去。
木屋里,落针可闻。
刘公公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身后的两个侍卫,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双腿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离床铺远远的。
『七日绝』?传染?化为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