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处理公务,而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着一卷古朴的字帖。
正是太子所赠的,王晦之《论法帖》孤本。
字帖上的每一个字,都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充满了法度与风骨。
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圣物。
可现在,它却像一块烙铁,烫得张承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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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那句话,『不枉不纵』,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何为『不枉』?
是不冤枉一个好人。
何为『不纵』?
是不放过一个坏人。
听起来,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可身在官场多年,张承比谁都清楚,这四个字背后,是太子与二皇子,乃至与陛下之间的博弈。
他,张承,就是这棋盘上的一颗关键棋子。
他此去朔州,查出的真相,将直接影响京城的政治格局。
若他查出萧云庭有功无过,便是帮了太子,得罪了二皇子。
若他查出萧云庭罪大恶极,便是帮了二皇子,违逆了太子的意愿。
无论怎么选,都是一条荆棘之路。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字帖上的墨迹,感受着数百年前那位法学大家留下的风骨。
『先贤啊先贤,你若是我,又该如何抉择?』
他喃喃自语。
许久,他长叹一声,缓缓地,却又无比郑重地将《论法帖》重新卷好,放入一个精致的檀木盒中,锁进了书柜的最深处。
他没有再看那字帖一眼。
他知道,从他接下巡查朔州这个任务开始,他心中的那杆秤,就只能有一种刻度。
那就是大夏的律法。
至于人情,至于恩惠,至于这足以让天下士子疯狂的孤本……都必须暂时封存。
他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锐利。
夜色渐深。
就在京城各方势力因为一张图纸而暗流涌动之时,一匹快马,正踏着月色,从北方疾驰而来。
马上的骑士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脸上带着风霜之色。
他没有走官道,而是专挑偏僻小路,避开了所有的驿站和关卡。
子时,快马抵达京城。
骑士没有从城门进入,而是在一处偏僻的城墙下,学了几声鸟叫。
城墙上,一根绳索悄然垂下。
骑士将一个蜡丸系在绳索上,又学了一声鸟叫,然后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四皇子萧云烈的府邸,后门。
一名亲卫,将那枚蜡丸,恭敬地交到了萧云烈的手中。
萧云烈今年二十有五,常年执掌京畿卫,一身戎装,面容刚毅,眉宇间自有一股杀伐之气。与其他几位皇子不同,他极少参与朝堂之争,一心治军,在军中威望颇高。
他捻开蜡丸,里面是一张揉搓得极小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没有多余的废话。
只有一幅画得极为潦草的地图,地图上,一个地方被重重地圈出,旁边写着三个字:『黑风口』。
地图下方,还有一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怨恨。
『黑风口,有我三千兄弟的冤魂。』
萧云烈看着这行字,瞳孔微微一动。
他身为京畿卫统领,对北境的军情了如指掌。
黑风口,朔州卫大破黑狼部落三万大军之地。
三千兄弟的冤魂……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是黑狼部落的余孽?还是草原上其他与拓跋烈有仇的部落?
萧云烈将纸条凑到烛火前,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大夏全舆图。
他的手指,缓缓地,落在了北境,朔州的位置上。
『萧云庭……』
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
『引雷之术……火烧粮草……』
『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