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令牌的侧面弹开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
他用银针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挑出了一张被卷成细棍的纸条。
纸条很小,是用最薄的蝉翼纸制成,展开后,不过指甲盖大小。
上面只有两行用特制墨水写下的小字,字迹细若蚊足,却又笔锋锐利。
『户部侍郎,张启明。』
『明日午时,醉仙楼。』
萧云安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户部侍郎张启明,太子太傅的门生,掌管着大半个户部的钱粮调度,是太子萧云启在朝堂上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也是他未来的钱袋子。
杜渊的死,只是拔掉了太子在城防体系里的一颗钉子,虽然疼,但不致命。
可如果张启明倒了,那便等于斩断了太子的一条臂膀!
萧云澈……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不仅仅是在向自己展示他的能力,展示他那张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他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五哥,你看,杜渊死了没关系。我能给你下一个目标,一个分量比杜渊重十倍、百倍的目标。杀不杀,怎么杀,你来决定。但这个机会,我给你了。』
这不是试探。
这是阳谋。
这是一道摆在萧云安面前,让他无法拒绝的选择题。
去,还是不去?
去了醉仙楼,按照萧云澈铺好的路走下去,就等于彻底接受了他的“安排”,承认了自己“刀”的身份,从此被他这个“刀鞘”所束缚,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将成为一把更好用的刀,为父皇清除异己,但同时,也将在萧云澈的掌控之下。
可若是不去……
那就等于明确地拒绝了这份“好意”。
一个连太子心腹的密会情报都无法让他动心的安王,在父皇眼中,会是一把合格的刀吗?
一个敢于违逆“刀鞘”意愿的刀锋,父皇还会放心地将它留在监察司这个位置上吗?
萧云安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的棋盘之上,而他,就是那枚被执棋者推动的棋子。他能看到前方的道路,却无法决定自己的方向。
他缓缓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夜风吹了进来,带着一丝凉意,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些许。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王爷。”
是苏屽月的声音。
她端着一个食盒,站在院中的桂花树下。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萧云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看王爷书房的灯还亮着,想必是又在为公务烦心。我让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点心,想着给你送来。”苏屽月走到窗下,将食盒递了上来。
萧云安接过食盒,打开一看,是几块精致的枣泥糕。
“多谢。”他轻声说道。
苏屽月没有离开,她看着萧云安紧锁的眉头,轻声问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你的脸色很不好。”
萧云安沉默了片刻,他转身回到桌案前,将那枚玄铁令牌放在了苏屽月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
苏屽月拿起令牌,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微微一变:“东宫的令牌?还是近卫的。”
她冰雪聪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枚令牌出现在这里的不同寻常。
“是七殿下的人,刚刚送莲子羹来时,‘不小心’掉下的。”萧云安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苏屽月将令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她的观察力同样敏锐,很快也发现了那个细微的机关。她学着萧云安的样子,用银针打开了夹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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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看到那张写着名字和地点的纸条时,她的手也忍不住轻轻一颤。
“户部侍郎……张启明……”她喃喃自语,“七殿下这是……要借你的手,除掉太子的人?”
“不是借我的手。”萧云安摇了摇头,拿起桌上那枚代表着自己的白色棋子,重重地按在了棋盘上,“他是要告诉我,我的任务是什么。他负责找到目标,而我,负责挥刀。”
苏屽月沉默了。她明白这其中的凶险。
这已经不是暗中的试探和博弈,这是赤裸裸的阳谋。萧云澈将一把上了膛的火铳塞进了萧云安的手里,并且告诉他,扳机就在那里,扣不扣,你自己选。
可他有的选吗?
“所以,你打算去?”苏屽月问道。
“我若不去,父皇会怎么想?七弟又会怎么做?”萧云安反问。
“可你若是去了,就正中他的下怀。从今往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的算计之中。他今天能给你一个张启明,明天就能给你一个兵部尚书。你会成为他手上最锋利的刀,但刀的宿命,要么是卷刃被弃,要么是……被折断。”苏屽月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敲在萧云安的心上。
萧云安看着棋盘,久久不语。
苏屽月说得对。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去,就再也无法回头。
“或许……”苏屽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犹豫,“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哦?”萧云安抬起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