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极致的痛苦,如同毒蛇,噬咬着他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
“为何……”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孩子般的不解与迷茫,这迷茫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心碎,
“……最完美的兵道……”
“造出的……却是最空洞的士卒……”
“完美”。他穷尽一生,皓首穷经,锤炼意志,追求兵法的极致,追求那算无遗策、令行禁止的“完美”。他以为那便是道的尽头,是止戈的终极答案。可当他真正触摸到那“完美”的边缘时,看到的,却是人性的荒漠,是灵魂的真空。他制造了无敌的武器,却失去了战争的意义,甚至失去了……“人”。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球,目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落在了林煜身上。那目光中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只有一种洞悉宿命后的、深沉的悲悯,仿佛在透过林煜,看着所有在理想与现实夹缝中挣扎的灵魂。
“不战而屈人之兵……呵呵……”
他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沙哑,如同破裂的陶埙发出的最后哀音,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凉。
“原来……我才是……”
“那个最深陷于‘战’中的人……”
与天战,与地战,与人战,与规则战,与命运战……最后,与自己的初心战。他一生都在追求“不战”的最高境界,可通往这境界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更激烈、更残酷的“战争”。他试图用“战”的手段达成“不战”的目的,最终,迷失在了手段本身构成的、永无止境的战场上。他成为了自己理想的、最可悲的悖论。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而悲凉的光芒,变得有些透明。点点闪烁着微光的、带着墨香与古老文字虚影的竹简碎片,开始从他的指尖、他的衣袂、他的发梢,缓缓飘散开来。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