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军队为争夺水源控制权,刚刚在此激战。尸横遍野,残破的旗帜在风中呜咽。鲜血染红了河水,也染红了岸边的土地。幸存的士兵如同野兽般互相撕咬,更多的是倒毙在地、眼神空洞的农夫——他们本是依靠这河水生存的同源之人。
墨子行走其间,胃里翻江倒海。他看到母亲紧紧抱着死去的婴儿,眼神已然疯狂;看到白发老翁趴在儿子尸体上,用嘶哑的声音诅咒着对方国家的每一个人;看到昔日清澈的河水,如今漂浮着肿胀的尸体和断肢。
“为什么?!”他在心中呐喊,“同饮一水,同顶一天,为何要如此相残?!”
他走到河流中央,站在及膝的血水与浮尸之间,环顾这修罗场。夕阳如血,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一股远比幼年时更加庞大、更加沉重的悲怆与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举起手中用于防身的木杖,并非指向任何一方,而是指向那苍天,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动四野的誓言: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墨翟立誓!此生必以毕生之力,消弭此等不义之战!必使‘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必创‘非攻’之术,止戈息武,护佑苍生!若违此誓,天地共殛!”
声音在尸山血河间回荡,充满了理想主义者的悲壮与决绝。这一刻,那颗幼年的种子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却也带上了不容置疑的、绝对的色彩。
第三幕:五十岁·机关鸟与童谣
墨家总院,阳光和煦。已至知天命之年的墨子,鬓角染霜,眉宇间是常年思虑留下的深刻痕迹,但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灭的理想之火。
他手中托着一只精心制作的木质机关鸟,鸟身线条流畅,机关精巧。几位年轻弟子围在他身边,眼神中充满了对钜子的崇敬。
墨子轻轻拨动机关鸟腹下的一个机括,机关鸟发出“咔哒”轻响,双翅微微震动,竟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模拟黄鹂的鸣叫声。
弟子们发出惊叹。
墨子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温和而充满憧憬的笑容,他抚摸着机关鸟光滑的木翼,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望向了遥远的、和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