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他赞道,声音洪亮,随即,他将陶碗往桌上重重一顿,竟放声高歌起来:
“长剑耿介,倚天之外!”
“片言苟会心,掩卷忽而笑!”
……
他唱的并非时下流行的悲戚之音,而是带着古风的、充满豪迈与不羁的调子。歌声算不上多么悦耳,却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与一种睥睨一切的狂放。在这亡国阴影笼罩的都城,这歌声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奇异地点燃了一些人心底未曾完全熄灭的火星。
酒肆中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他纵情高歌,看着他挥斥方遒。他歌罢,又端起酒碗,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效仿蓬间雀,畏首畏尾,老死牖下?”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干柴的火种,让一些年轻气盛的游侠和士人眼中燃起了光芒。
“荆卿所言极是!”
“当今天下,暴秦无道,正是我辈效命之时!”
……
附和声开始响起。
荆轲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混合了落拓、狂傲以及一丝微妙引导意味的笑容。他欣然接受着这些赞誉与附和,并与他们交谈,言谈间,时而引经据典,展现其并非纯粹的武夫;时而谈及天下大势,言语犀利,直指秦国暴政;时而又会流露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扫向宫城的方向。
林煜静静地观察着,心中寒意渐生。他看到荆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甚至每一个眼神,都仿佛经过精心设计。他在饮酒时,会确保酒液流淌的弧度显得豪迈不羁;他在高歌时,会调整气息让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苍凉;他在论剑时,会故意让桌上的短剑反射出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