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从腰间扯下药囊,拇指顶开檀木扣,指尖在当归、远志、朱砂粉里快速翻找——解毒的要防灵脉反噬,安神的要稳小梅心神。
余光瞥见小梅睫毛剧烈颤动,额角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帕子,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深色的小圈。
白姐姐...小梅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我好像...看见好多人。
穿青衫的,拿药锄的,跪在祠堂里的...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玉简边缘,青玉被她抠出道白痕,他们说,等了我三百年。
头顶传来轰然巨响。
白桃抬头,看见洞顶裂开条半尺宽的缝,碎石如暴雨般砸下。
她拽着小梅扑到乾卦匣后,青铜匣发出沉闷的轰鸣,有碎石砸在她肩背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更远处传来皮靴碾过碎石的脆响——日军的三八式步枪枪托撞在石壁上,发出咔嗒咔嗒的闷响。
他们来了。白桃贴着小梅耳朵说。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
三个月前在南京城,她就是这样贴着尸体耳朵听是否有心跳的,那时尸体是冷的,现在小梅的后颈却烫得惊人,和刚才的冰冷却成反比。
她突然想起《乾坤秘录》里那句承脉者死,脉续者生,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她摸出袖中最后一枚醒神香,是用麝香、冰片和少量曼陀罗制的,平时轻易不用。她把香塞进小梅鼻中,药香刺得少女皱起眉头,要么现在醒来,要么永远沉睡!
小梅的手指在玉简上蜷成白生生的小拳头。
白桃看见她眼底有两种光在打架,一种是十二岁被日军烧了药铺时的绝望,一种是三天前在青囊旧宅看见族谱时的灼热。
最后那团灼热占了上风,她闭紧眼睛,睫毛上的水珠抖落下来,滴在白桃手背上,凉得刺骨。
白姐姐,她轻声说,如果我睡了...你替我给巷口王阿婆送碗药,她的咳嗽该换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