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夜风裹着水腥气漫过旧渡口时,白桃正蹲在防疫所后巷的断墙下。
她的指尖抚过地上那圈暗褐色的血雾残痕,七日封语符印虽已褪成淡影,可鼎倒纳声时四具棺椁胸口浮现的卦纹光痕仍在她眼前跳动——是《坤卦》六五爻“黄裳元吉”的脉动频率,像活的心跳。
“奶奶说过,坤为地,脉在土中。”她低声呢喃,从腰间药囊里摸出最陈的三年艾绒。
艾绒在掌心散开时,她又咬下一片指甲,碎屑混着药香落在绒团上——这是药王宗秘传的体髓精气,能引地脉共鸣。
她闭起眼,舌尖抵住上颚行“九转归元呼吸法”,第一重吐纳时,后颈的汗顺着衣领滑进脊背;第三重时,掌心的艾绒开始发烫;第七重吐气的瞬间,她猛然将手拍在青石板的裂缝上。
幽绿火苗“噌”地窜起,不是寻常火焰的跃动,倒像有活物在艾绒里翻涌。
白桃瞳孔微缩,火苗中竟浮起半段残音,像被水泡过的旧磁带:“……鼎空,心满……”她喉结动了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地脉没断,只是需要血当桥,梦作引。
北极阁废墟外的排水沟里,陆九的手指抠进湿泥。
他盯着断墙后那点忽明忽暗的油灯,灯芯是旧绷带搓的,燃料味里混着酒精的刺辣——这是军医站的配给,点灯人必是受过药王宗救治的地下医者。
可四周的“静音哨”像张无形的网,那些鼓膜穿孔的监听员蹲在阴影里,耳朵几乎贴在地面。
他摸出怀里那截枯竹,竹节内壁还留着当年中统训练时刻的卦痕。
《坎卦》六三爻辞“来之坎坎,险且枕”被他用刀尖又描了一遍,唾液润湿竹腔的瞬间,他想起教官拍他肩膀说“响骨哨要学鬼哭”。
水流冲进竹节的刹那,呜咽声从排水口涌出,像重伤的士兵在咳血。
“那边!”一个监听员踉跄着冲过来,皮靴踩碎了满地瓦砾。
陆九猫着腰翻上断墙时,后背蹭到了带刺的野蔷薇,血珠渗出来又被夜风吹干。
灯盏就搁在墙根的破陶瓮里,他揭开灯盖,灯底的炭笔小字让他眼尾一跳:“声断时,心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