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土地上的人命,就如这摇曳的烛火,一阵风来便可能熄灭,而她要做的,便是筑起一道能挡风的墙。
金陵城南的陋巷,潮湿的青石板缝里长出了青苔,空气中混杂着廉价草药和霉变的气味。
白桃的医棚就扎在这里,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条长凳,还有一个几乎见底的药囊,便是全部家当。
棚子前排着长队,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写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她面前,孩子不过五六岁,瘦得脱了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出的痰里夹着刺目的血丝。
妇人哭得几乎断气,只是重复着:“求神医救救我的儿……”
白桃早已不是什么神医,她如今只是个想让烛火继续燃烧的人。
她扶起妇人,将孩子平放在铺着粗布的桌上,沉声道:“别怕,有我。”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最后一包银针,捻起一根,指尖轻触孩童胸口的膻中穴。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她白皙的掌心,那道曾吞噬她无数心血的暗红色印纹,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一道比发丝更细的银线从印纹中心射出,并非实体,却清晰可见,它沿着孩童的肌肤蜿蜒而行,最终停在了他左胸心脉一处不起眼的瘀结点上。
白桃的心猛地一震。
这感觉截然不同。
以往催动归藏术,是她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撬动阵法之力,每一次都像是从骨髓里抽离生命。
而此刻,这道银线却温和而清晰,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用指引代替了索取,精准地告诉她病灶所在。
她顺着银线的指引,将银针稳稳刺入那处瘀结点,真气微吐,一股微弱却纯净的暖流顺着针身渡入。
孩童剧烈的咳嗽奇迹般地平复下来,原本青紫的嘴唇也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收回银针,白桃看着自己掌心恢复如常的印纹,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她转头,望向巷口那个默默守护着她的身影,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陆九,它……它好像不再要我的血了。”
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陆九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它要我活下去,要我救更多的人活下去。”
与此同时,城北一处僻静的旧宅里,陆九正伏在案上。
昏黄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身后墙壁上,宛如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他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宣纸,上面用炭笔勾勒出的线条纵横交错,正是金陵城的舆图。
这并非寻常地图,而是他凭借记忆与陆家百年积累的残卷,绘制出的“守影人巡脉图”。
图上每一个点,都对应着归藏大阵的一处阵脚;每一条线,都记录着百年间地气流转的轨迹;每一个朱砂圈出的标记,都代表着一次险些让金陵倾覆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