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陆九只觉心口猛地一抽,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穿。
他背上旧伤的位置,皮肉之下竟有微光自血脉中渗出。
孩童咀嚼的动作一顿,似乎闻到了什么更新鲜、更诱人的味道,他猛地抬起头,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睛,越过夜色,死死锁在了陆九的脸上。
四目相对,陆九感到自己皮下的残存纹路,那些曾与地脉共鸣的印记,竟微微一跳。
但那不是共鸣,而是一种清晰的、本能的退避。
仿佛身体深处有个声音在嘶吼:那就是我,本该是我!
可另一个更强大的意志却在冷漠地拒绝:不,绝不相认。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小梅轻盈地走了上前。
她没有哼唱安抚的歌谣,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从温暖的怀中掏出一枚尚有余温的熟鸡蛋,用灵巧的手指剥开光滑的蛋壳,将那白嫩的蛋白递到孩童面前。
孩童的目光从小梅的脸,落到那枚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鸡蛋上,片刻之后,他松开嘴里那块带血的布条,任其掉落在地,然后伸出沾满泥污的小手,接过了鸡蛋。
他学着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动作,张嘴咬了一大口,软糯的蛋白和微咸的蛋黄瞬间溢满口腔。
他愣住了,随即咧开嘴,发出一阵清亮的笑声,那笑声纯净得如同山涧泉水敲打在卵石上。
小梅看着他天真的笑脸,眼眶竟不受控制地一热。
恰在此时,一个极轻、极缥缈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期盼:“这次……别逃。”
她浑身一震,猛地回头,身后只有月光如水,洒满空地,无影亦无人。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下头,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问那孩童:“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歪着脑袋,将最后一口鸡蛋咽下,含混不清地吐出两个字:“没名。”
不远处的白桃始终冷静地观察着一切。
她悄无声息地取出一个小巧的熏炉,点燃了里面的“断梦香”,放置在孩童身后约三尺远的地方。
这香气对活人无害,却能让被地脉邪祟侵扰之物狂躁不安。
然而,那孩子只是被飘来的烟雾呛得打了个喷嚏,回头好奇地看了一眼熏炉,便又低下头去研究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白桃心中越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