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洪道仿佛巨兽的肠道,深埋于地下,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与声音,只留下无边的黑暗和脚下冰冷粘稠的积水。战术手电的光柱是唯一的光源,在布满苔藓和锈蚀管道的混凝土墙壁上切割出晃动的、有限的光斑,反而更衬出周遭环境的深邃与压抑。
空气浑浊不堪,混合着淤泥腐败的腥臭、工业废水的化学异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寒湿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阻力,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具有实质的液体。
队伍的移动缓慢而艰难。林风架着夏冰,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夏冰的体重大部分压在他身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因忍痛而绷紧的肌肉和偶尔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她的一条手臂绕过林风的脖颈,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战术背心肩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两人靠得极近,林风甚至能听到她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极其细微的吸气声。他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稳健地迈出每一步,用沉默的行动传递着支撑的力量。夏冰也保持着绝对的安静,除了必要的借力,尽量减少任何可能拖慢速度的动作,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锐利地扫视着前方,依旧承担着部分警戒的职责。
抬着担架的苏婉清和扳手则面临着更大的挑战。担架本身就很简陋,在积水中行进更是增加了数倍的重量和难度。苏婉清的体力消耗极大,纤细的手臂早已酸痛不堪,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管道顶部滴落的冷凝水。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全部意志都集中在保持担架平衡和保护小雅上。小雅依旧昏睡,在颠簸中发出无意识的、微弱的呻吟,每一次都让苏婉清的心揪紧。扳手虽然力量更强,但受伤的手臂显然影响了他的发力,他只能用另一条手臂和肩膀承担大部分重量,黝黑的脸上青筋隐现,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
断后的血狼最为警惕,他几乎是在倒着行走,枪口始终对着后方漆黑的通道,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泄洪道并非笔直,有许多转弯和岔路,他必须时刻防备追兵可能从某个岔道突然出现。那仅存的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如同伺机而动的恶狼。
楚月被保护在队伍中间,她背着沉重的设备包,里面是所有人的希望——数据硬盘和必要的工具。她一边艰难地跟上队伍的速度,一边还要分神查看手臂上的便携终端,监控着后方是否出现敌人的信号。黑暗和紧张让她的小脸苍白,呼吸急促,但她努力不让自己掉队,甚至尝试用终端探测前方的路径,寻找相对好走一些的路线。
“左边通道积水更深,走右边,这边地势稍高。”楚月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喘息。
队伍默默调整方向。右边的通道积水果然只到小腿肚,行进速度稍微加快了一些。但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了一处坍塌,大量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管道堵住了大半去路,只留下一个需要弯腰才能通过的狭窄缝隙。
“妈的!”血狼低骂一声,上前检查,“能过,但很费时间!”
“必须过去!”林风斩钉截铁。他率先架着夏冰,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过缝隙,碎石刮擦着战术服,发出刺耳的声音。夏冰配合地尽量缩紧身体,避免碰到伤口。
接着是担架。这成了最大的难题。缝隙宽度不足以让担架平着通过。尝试了几次都卡住后,扳手一咬牙:“拆开!人先过去,再把架子拆了递过去!”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拆卸和重组担架会耗费宝贵的时间,而且移动小雅本身就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