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瞳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破了车间内原本剑拔弩张的邪异氛围。他目光所及的那个角落,空无一物,只有斑驳的墙壁和堆积的阴影。
龙婆躬身退在一旁,脸上满是敬畏,连头都不敢抬。陈默心中剧震,阎瞳竟然察觉到了?徐伯真的跟来了?而且是以一种连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方式?
就在陈默惊疑不定之际,那空无一人的角落,空气仿佛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佝偻、穿着洗旧蓝布工装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般,由淡转浓,缓缓显现在众人面前。
正是徐庸!
他手里依旧拿着那杆老旧的铜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早已熄灭,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吧嗒了一下嘴,仿佛刚抽完一口旱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愤怒,也无紧张,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无聊?仿佛眼前这邪气森森的法阵、凶神恶煞的龙婆、深不可测的阎瞳,都不过是田间地头常见的风景。
“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跟过来看看娃儿,免得走丢了。”徐庸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阎瞳,语气就像在唠家常,“你这地方,阴气重,待久了骨头缝里都冒凉气,对老人家身体不好。”
阎瞳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脸上那惯常的、虚伪的温和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凝重,甚至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他显然认出了徐庸,或者说,认出了徐庸所代表的某种存在。
“原来是……徐老。”阎瞳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细微处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掌控感,“没想到,您这样的人物,会屈尊在一间小小的纹身店里,扫地做饭。”
徐庸用烟袋锅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布鞋底,磕掉并不存在的烟灰:“人老了,就图个清静。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喜欢搞这些乌烟瘴气的大场面。”他目光转向地上那还在闪烁红光的法阵和骷髅头,摇了摇头,“弄这玩意儿,损阴德,折阳寿,何苦来哉?”
龙婆在一旁听得浑身发抖,既是恐惧,也是愤怒,但她死死低着头,不敢插嘴。
阎瞳深吸一口气,似乎调整了一下心态,重新恢复了那种深沉的阴冷:“徐老,时代不同了。圣教所求,乃是超越凡俗的永恒之道。些许牺牲,在所难免。您又何必插手晚辈们的事情?”
“我没想插手。”徐庸慢悠悠地说,目光却落回了陈默身上,“但这娃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爷爷临走前,把他托付给我。你们要动他,我这把老骨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护犊之意。陈默站在一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终于明白,徐伯一直以来的沉默守护,背后是怎样的分量。
阎瞳眼神闪烁,显然在急速权衡利弊。徐庸的突然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原以为只是对付一个颇有天赋的年轻传人,没想到引出了这等传说中的老怪物。
“徐老,”阎瞳缓缓道,语气带着试探,“此子屡次坏我圣教好事,更是毁了我教重要据点黑水寨。若就此放过,教中威严何存?不如这样,您将他交给我,我以圣教尊者之名保证,只取其传承记忆,留他性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