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哈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缺了颗牙的嘴抿得紧紧的：“上个月就有个行商，尸体在隘口外的沟里发现的，喉咙被割开了，身上的钱袋、马车全没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怀里的吊坠，青铜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了些。现在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绕远路不仅要多花五天时间，还得经过贵族的关卡。

他没有身份证明，一旦被拦下，轻则被当成流民赶走，重则可能被当成逃奴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只能继续往前走，再小心些，再小心些。

林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石，继续往隘口深处走。

风还在呼啸，可“枯荣感应”里那股微弱的生机却越来越清晰了，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口，像在指引方向。

他加快了脚步，转过一道弯后，眼前突然亮了些——前方的石缝比刚才宽了些，岩壁上竟长着几株翠绿的蕨类植物，叶片呈羽状，边缘有细小的锯齿，上面还沾着细小的水珠，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着光，正随着风轻轻摆动。

林恩的心里一喜，快步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蕨类的叶子。

熟悉的温热感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强烈——在他的感知里，蕨类的根系像无数条淡绿色的细线，深深扎进石壁里，而根系的另一端，正连接着一股清凉的波动，那是水流的气息。

找到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顺着根系的方向往下看，果然在石壁下方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洞口周围长着一圈暗绿色的苔藓，湿漉漉的，清澈的泉水正从洞口慢慢渗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下方的碎石上，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的水很清，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碎石和苔藓。

林恩连忙跪下身，顾不上膝盖碰到碎石的疼痛，双手掬起一捧水就往嘴里送。清凉的泉水滑过喉咙，瞬间冲散了喉咙里的干渴和灼热，像久旱的土地遇到了雨水。他贪婪地喝了好几口，直到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响声，才停下动作。

泉水的甘甜还留在舌尖，带着一点山石的清冽，让他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些。

水洼边还长着几株贴地生长的野菜，叶子呈锯齿状，颜色是鲜亮的翠绿，叶片厚实，摸起来有点粗糙。

林恩用“枯荣感应”扫了一遍——淡绿色的脉络在叶片里清晰可见，没有一丝毒素的暗沉，是能吃的“锯齿菜”。

虽然味道有些苦，但现在能填肚子就已经很好了。他小心地把野菜摘下来，用泉水洗了洗，水珠顺着菜叶滑落，滴在手背上冰凉。

他把野菜塞进嘴里嚼了起来，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比酸浆草的酸味更难咽，他皱了皱眉，却还是用力咽了下去——比起饿肚子的难受，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他嚼完第三口野菜，正准备再摘几株带着、留着路上吃的时候，一阵隐约的马蹄声突然从隘口深处传来。

林恩的动作瞬间僵住，嘴里的野菜也忘了嚼。他猛地抬起头，耳朵紧紧贴着冰冷的山壁，连呼吸都屏住了。马蹄声很轻，像是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可在这寂静的隘口里，却格外清晰，而且听声音，不止一匹马。

他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脚冰凉。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这里的石缝虽然比刚才宽了些，但除了几块半人高的巨石，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最旁边的那块巨石足有两人高，表面光滑，正好能挡住他的身形。

小主，

林恩不敢多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跑到那块巨石后面，紧紧贴着石壁。石壁上的苔藓湿漉漉的，冰凉的水渗进粗布衫里，他却没感觉到。

右手飞快地从腰间拔出那把旧小刀，握在手里，手心因为紧张冒出了汗，刀柄上的锈迹沾在手上，又痒又涩。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还夹杂着人的说话声。声音粗哑，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带着不耐烦的语气，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我说过了，今天别往前走了，天快黑了，这鬼地方容易出事。”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烦躁，“昨天那阵雨把路都泡软了，夜里说不定有狼群出来。”

“出事？能出什么事？”另一个声音反驳道，语气里满是不屑，“这黑狼隘口除了我们，还有谁敢来？再往前走走，说不定能碰到个肥羊。

昨天那家伙不是还说，看到个带着魔力结晶的旅人往这边来了吗？要是能抢到，咱们就能去阿斯托利亚城快活几天，总比在这破山里喝风强！”

“那是昨天！谁知道那旅人跑哪儿去了？我看你就是想钱想疯了！”

“你懂个屁！”

脚步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林恩甚至能听到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哒哒”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轻响——应该是他们腰间的弯刀在晃动。

他把身体往巨石后面缩了缩，眼睛透过巨石和岩壁之间的缝隙往外看——只见三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正骑着马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