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外与清玄师太的短暂遭遇,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云昭心头,让她愈发清醒地认识到自身处境的险恶。元婴修士的灵觉深不可测,哪怕一丝微小的异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她将那份后怕深埋心底,行事愈发低调,如同真正的顽石,将自己彻底融入杂役区的尘埃之中。
白日里,她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动作迟缓、灵力微弱的丙末三七。夜晚,则继续冒险潜入后山,借助那废弃灵脉的微弱灵气,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受损的根基。过目不忘的能力,让她在整理废弃库房时积累的知识,逐渐消化吸收,对草药、基础阵法乃至宗门规矩都有了远超普通杂役的认知。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如同暗流在冰面下涌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杂役区并非净土,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里体现得更加赤裸。
这日傍晚,天色将暗未暗,杂役们结束了一天的劳役,三三两两返回丙字院,准备领取每日那点微薄的口粮。院子里弥漫着汗味和疲惫的气息。
云昭刚清扫完茅厕回来,正准备去膳堂领饭,却见院子角落传来一阵骚动和压抑的啜泣声。她目光扫去,只见阿梨瘦小的身影被三个身材粗壮的女杂役围在中间。为首那个叫胖婶的,是丙字院有名的泼辣货,仗着有几分力气和与某个外门管事沾亲带故,时常欺压弱小。
“小贱蹄子!今天的活干完了吗?就急着去领饭?”胖婶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阿梨脸上,粗壮的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药圃里的杂草清干净了?我看你是偷懒耍滑!”
阿梨吓得浑身发抖,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刚刚领到的、还带着些许温热的粗面窝头,那是她一天的口粮。她怯生生地辩解:“胖……胖婶,我……我都清完了,周……周爷爷可以作证……”
“周爷爷?哪个周爷爷?老娘没看见!”胖婶蛮横地打断她,眼睛贪婪地盯着阿梨怀里的窝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今天的饭,就当孝敬老娘了,让你长长记性!”
说着,她伸手就去抢阿梨的窝头。旁边两个跟班也嬉笑着围上来,推搡着阿梨。
阿梨死死护着窝头,如同护着救命稻草,瘦弱的身子被推得踉跄后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敢大声哭喊,只能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周围有几个杂役停下脚步,或冷漠旁观,或面露不忍,却无人敢上前阻拦。胖婶的泼辣是出了名的,谁也不想惹麻烦。
云昭站在人群外围,冷眼看着这一幕。她认得胖婶,前世记忆中也有这号人物,欺软怕硬,是苏明婳安插在杂役区的眼线之一,没少给当时的她使绊子。如今,这刁难落在了阿梨头上。
若在平时,云昭绝不会插手。暴露自身,招惹麻烦,是蛰伏期的大忌。阿梨的善意虽让她心湖微澜,但还不足以让她冒险。
然而,就在胖婶粗糙的手即将触碰到窝头的瞬间,云昭的目光扫过阿梨那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泪眼,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那眼神,像极了前世孤立无援时的自己。更重要的是,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这是一个绝佳的、测试自身力量掌控度的机会!
她近日借助灵脉修炼,灵力虽依旧微薄,但对力量的精细控制,却在一次次尝试中有了些许提升。能否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精准地干预眼前之事?既能帮阿梨解围(或许能进一步赢得这丫头的信任和依赖,利于日后),又能检验修炼成果,还不会暴露实力——毕竟,暗中使绊子,是杂役区常见的伎俩,没人会联想到一个“资质鲁钝”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