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赏她的“不同”,却也始终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掌控。他从未真正将她放入眼中,更未曾想过,这个看似柔弱、行为荒诞的女人,会在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爆发出如此决绝的、近乎本能的……勇气?或者说,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执念?
为何偏偏是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
难道真如她之前胡言乱语中所说,是什么“仙人梦授”、“邪祟侵体”导致了她行为异常,甚至在这种时刻做出了超乎常理的举动?这个荒谬的念头再次浮现,却因为眼前这血淋淋的现实,而变得不再那么毫无根据。
还是说……在她那层层伪装之下,藏着连他都未曾窥见的、更加复杂难言的东西?
“陛下……”高德胜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热茶,试图缓解这凝滞的气氛。
萧彻看也未看,只挥了挥手,示意他拿走。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思理会这些。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屏风后那个气息微弱的女人所牵动。那种无法掌控、无法预知的感觉,让他烦躁,让他……恐惧。
是的,恐惧。
他清晰地辨认出了这种陌生而尖锐的情绪。他恐惧的,不仅仅是失去一把“好用的刀”,不仅仅是面对一个因救驾而死的妃嫔可能带来的麻烦。他恐惧的,是怀中那轻飘飘的重量彻底消失,是那张苍白的小脸再也无法流露出任何(哪怕是愚蠢或狡黠的)神情,是这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不同”的沈清弦。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与……心悸。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屏风后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那断断续续的呻吟也听不到了。
萧彻的心猛地一沉。
终于,太医院院判,一位须发皆白、医术最为精湛的老太医,擦着额头的冷汗,脚步虚浮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萧彻面前,脸色比躺在榻上的沈清弦好不了多少。
“陛下……”老太医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贵妃娘娘肩上的短刃……已经取出,伤口也……也已缝合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