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三潭印月的木纹

岳王庙的硝烟还未散尽,灼热的金属腥气与香灰的焦糊味仍在鼻尖萦绕。梁山伯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像活过来的巨蟒,剧烈地颠簸、开裂。祝英台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腕间的符文烫得惊人,赤红的战火纹路与青金的香樟木纹在她皮肤下疯狂游走,仿佛在与大地的脉动共鸣。

“抓紧!”梁山伯喊道,声音淹没在根须破土的轰隆声中。

是那棵樟树幼苗!它褐色的根须如同觉醒的虬龙,裹挟着湿润的泥土和破碎的青石板,从被装甲车履带犁出的深沟中狂暴地奔涌而出,目标明确地刺向西湖的方向。根须表面,岳飞的背嵬军虚影尚未完全消散,他们的长枪虚指前方,枪尖上跳跃着星星点点的赤红火星——那是淬炼自战魂的火焰,此刻正被疯长的木之根脉贪婪地吸收、承载、运输。

梁山伯和祝英台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裹挟着,几乎是脚不沾地,沿着这条由愤怒、牺牲与庇护意志共同构筑的地下洪流向前冲去。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其间混杂着西湖水特有的、带着水草腥味的凉意。耳边是根须撕裂土壤、扫过湖底淤泥的闷响,以及能量奔涌的低沉嗡鸣。视线所及,是高速掠过的、被根须搅动的黑暗地底,偶尔有深埋的古砖或破碎的瓷片在根须散发的微光中一闪而逝。

突然,前方豁然开朗!

冰凉的水汽瞬间包裹全身,刺目的天光让梁山伯眯起了眼。他们被巨木的根须猛地“吐”了出来,踉跄着落在坚实的地面上。脚下是光滑微凉的青石板,露水浸湿了鞋面。

环顾四周,晨雾如被打湿的宣纸,低低地蒙在湖面上。小岛浮在水中央,正是三潭印月。身后,那狂暴的根须正迅速沉入湖岸边缘的水中,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巨兽悄然退去,只留下湖岸泥土翻卷的新鲜痕迹和湖面一圈圈扩散的涟漪。根须消失处,水面下隐约还残留着几缕赤红的微光,像未熄的余烬,缓缓沉向湖心深处,与那三个青玉雕琢般的石塔倒影遥遥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被雨水彻底泡透的香樟木气息,比岳王庙那棵幼苗散发出的更加古老、深沉,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凉意。梁山伯深吸一口气,那气息直钻肺腑,瞬间勾起了记忆深处熟悉的悸动——良渚博物馆那截千年樟木的气息!

“湖底……”祝英台低语,她的符文光芒未敛,此刻正与空气中弥漫的木属性能量发生着微妙的共鸣,绿光透过皮肤映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隐约勾勒出半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轮廓。“它就在这里。”

梁山伯蹲在湖岸线的边缘,指尖刚插进水里,就被那股熟悉的冰凉攥住 —— 不是普通湖水的冷,是带着草木腥气的凉,像摸到了香樟树皮深处的纹路。

你在找什么? 祝英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的矿泉水瓶上凝着细水珠,顺着瓶身滚进她的袖口。她刚站定,腕间的符文就轻轻跳了一下,像有只小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梁山伯抬头时,睫毛上沾着的水雾落下来,在他眼下晕出一小片湿痕。鲁班的香炉。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发颤的兴奋,像个找到藏宝图的孩子,夏朝那一世,他把抗遗忘木纹刻在炉底。你闻这湖水 —— 他凑近水面深吸一口气,有香樟木被雨水泡透的味道,和良渚博物馆那截千年樟木的气息一模一样。它一定就在这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