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刃
深夜的西湖,雨如利刃,一刀刀削在长桥青石上,也削在王宣教的心口。
他腰间别着把从灶膛偷来的锈菜刀,铁刃裹着烟火气,每跑一步就撞一下桥栏,“哐当!哐当!”的闷响在雨里滚,像提前敲碎他命数的丧钟。
桥下的喧嚣突然撕开雨幕。
他抬头——
陶师儿,他心尖那朵不敢碰的白玉兰,正被两个铁塔似的漕帮打手倒拖着手腕,往画舫去。那船雕着花,挂着猩红“钱”字绸幡,像头张嘴的怪兽。老鸨刘氏跟在后面,腕上金镯泛着阴德银行特有的幽光,“后土”印记嵌在镯面,像块烧红的烙铁。
陶师儿挣得头发散了,怀中琵琶“啪”地摔在湿桥面上,一根弦应声崩断,那声嗡鸣刚冒头,就被暴雨吞得没影。
“宣教——!”
她的喊穿透雨帘,比刀尖子还利,直直扎进他胸腔——那是濒死的孤注一掷,惊飞了桥墩下躲雨的夜鹭。
二、血桥
王宣教猛地拔了菜刀。
锈刃在昏雨里闪了道卑微的光,像被踩灭又复燃的火星(金的微弱反抗)。什么功名体统、阴德银行划的“良贱”鸿沟,全被他抛在脑后,只剩嘶哑的一声:“师儿!”
棍棒带着风砸下来。
他扑过去把陶师儿拽到身后,用单薄的脊背当盾,锈刀乱挥。可书生的力气怎敌得过打手?一脚狠狠踹在他小腹,剧痛抽干了所有劲,他“闷哼”着扑倒,鼻梁磕在青石上,温热的鼻血混着冷雨糊了满脸,视野瞬间被猩红染透(土的沉重碾压,现实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