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宗门要求这些弟子每隔七日,必须以心头血为引,将自身的“情念波动”刻录于玉简之上,上报长老堂。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修行方式,情感的起伏,本是悟道的一部分,为何要如此严苛地监控?
仿佛这些弟子的情感,并非他们自己的,而是一种需要被精确计量的“祭品”。
最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每一次演练情劫,璇玑峰上空的天象必有异动。
时而电闪雷鸣,时而霞光万丈,其威势远超任何一种已知的幻术或阵法。
若只是演练,何须引动天地之力?
这一切细节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猜测:“范例”仙子们所渡的,或许根本不是什么虚假的“情劫”,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与天地法则相连的真实仪式!
而她们的结局……
次日清晨,墨羽换上了一身朴素的杂役服饰,收敛了所有锐气,来到了通往后山的千层石阶处。
他佯装对宗门旧闻感兴趣,与一位正在扫地的年迈弟子攀谈起来。
那老弟子修为低微,在宗门待了近百年,是真正的“活字典”。
起初,谈及一些宗门趣闻和前辈高人的逸事,老弟子还兴致勃勃,点头不止。
墨羽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了历代的杰出女弟子,然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说起来,弟子听闻,咱们宗门的‘范例’仙子,个个都是天纵之才,不知前辈可曾听闻过前几代仙子的风采?”
老弟子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布满皱纹的脸上,扫地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前辈?”墨羽轻声追问。
“……都,都是人中龙凤,风华绝代。”老弟子的声音干涩而犹豫。
墨羽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弟子还听说了一个传闻,不知真假……说我们最早的那三代‘范例’仙子,最后都……暴毙了?”
“哐当”一声,扫帚从老弟子手中滑落。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仿佛听到了什么世间最恐怖的禁忌。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后,猛地抓住墨羽的胳膊,枯瘦的手指冰冷如铁。
“莫问!莫听!莫记!”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六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度的颤抖和恐惧。
说罢,他像是见了鬼一般,连扫帚都不要了,踉踉跄跄地转身,一头冲进旁边的小径,疾步遁入了一座偏殿,那仓皇的背影,简直像是在躲避一场致命的瘟疫。
墨羽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老人那冰冷的触感。
“莫问,莫听,莫记……”他喃喃自语,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暴毙,不是陨落,不是坐化,而是暴毙!
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非正常的、惨烈的意味。
一个被全宗门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女,为何会接二连三地暴毙?
这背后隐藏的,是何等血腥的真相?
当晚,墨羽心烦意乱,独自一人走进了后山的竹林。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银霜,夜风吹过,竹海沙沙作响,本是静心之所,此刻却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忽然,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背后一闪而过!
墨羽猛然回头,全身汗毛倒竖。
他只来得及用余光瞥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如轻烟般掠过不远处的一座石灯,瞬间隐没于深沉的雾气之中。
那身影快得不可思议,若非他神识远超同侪,几乎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就是那惊鸿一瞥的轮廓,却让墨羽如坠冰窟。
那个身影的体态、步法,以及一闪而逝的、带着某种火焰般炽烈又阴狠的气息,竟与他不久前在山下追捕的那名赤炎魔修,有着三分惊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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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魔修,为何会出现在戒备森严的云渺仙宗后山?
他又是如何避开护山大阵的?
难道……白日里那位老弟子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宗门的禁令,更是因为有某种来自外部的、更直接的死亡威胁?
墨羽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原以为自己是在揭开宗门内部的秘密,但现在看来,这潭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宗门的秘密与魔修的踪迹,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在这一刻诡异地交汇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网的这一头是道貌岸然的宗门,另一头,则是凶残嗜血的魔道。
他必须改变策略。
强行探查和私下打听,都已是走向败亡的捷径。
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一个能让他自由出入宗门藏书之地,翻阅那些最不起眼、最容易被人忽略的故纸堆的身份。
他需要的不是一把劈开大门的斧头,而是一把能于无声处转动机巧的钥匙,一枚藏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无人问津的棋子。
他的目光缓缓从幽深的竹林收回,望向了宗门书阁的方向,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深邃。
他知道,在那些看似枯燥无味的卷宗、图录和杂记之中,或许就隐藏着解读这一切疯狂的密码。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去触碰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