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说着“没有异常”,眼神却频频躲闪,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掌心的汗水甚至浸湿了光滑的玉简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水痕。
这番欲盖弥彰的姿态,已然说明了一切。
墨羽心中那股被压抑的戾气再次翻涌。
他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个真相。
他向前踏出一步,双眸深处,金色的光晕一闪而过。
“逆命之瞳,开!”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化作了因果交织的线条。
云秀执事身上那条代表着她命运的因果线,此刻竟被一缕缕浓稠如墨的黑丝死死缠绕,那些黑丝散发着不祥与诅咒的气息,分明是被人以大神通强行遮掩了某段至关重要的因果!
她在撒谎,她在拼命掩盖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滔天的怒意如火山般在墨羽胸中爆发。
又是这种感觉!
又是这种被无形黑手操控、被谎言与迷雾笼罩的无力感!
他不管什么后果,只想撕开这虚伪的表象,将真相赤裸裸地揪出来!
“说!”墨羽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一股磅礴的威压猛地罩向云秀,“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让你隐瞒的!”
云秀被这股气势骇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就在墨羽准备动用神魂秘术强行逼问的瞬间,一只坚实有力的手,如铁钳般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住手!”
林远萧一把将他拽到身后,对着他低声怒喝,声音压抑却充满了急切:“你疯了吗?这里是宗门腹地,到处都是监察法阵!此刻逼问,只会瞬间引来执法殿,你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墨羽从未听过的、罕见的护短之意。
那双向来锐利如剑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的不是战意,而是焦灼与维护。
墨羽心神一震,被怒火冲昏的理智稍稍回笼。
他看向惊魂未定的云秀,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林远萧和白若薇,明白自己确实鲁莽了。
一旦惊动执法殿,他们非但问不出真相,反而会因为“胁迫同门”的罪名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收回了气势。
然而,就在他偏过头的这一刹那,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一棵千年古树的浓密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那是一双眼睛。
一双幽深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瞳眸,隔着遥远的距离,一闪而逝。
那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沉寂如无底深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却又仿佛早已洞悉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那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神只在漠然注视着棋盘上挣扎的蝼蚁。
最让墨羽头皮发麻的是,那双眼睛所携带的气息——阴冷、诡谲、古老而强大,绝对不属于玉瑶宗任何一名弟子,甚至与他所见过的所有长老、真传都截然不同!
是谁?!
墨羽猛地转头望去,可那片树影下空空如也,只剩下斑驳的阳光和摇曳的枝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调查,从一开始就暴露在了一双未知的眼睛之下。
对方是谁?
是敌是友?
是那遮掩天机的黑手,还是另有图谋的第三方?
林远萧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一无所获,不禁皱眉道:“怎么了?”
“没什么,”墨羽缓缓摇头,将那双幽瞳的影像深埋心底他看着一脸后怕、匆匆告罪离去的云秀背影,心中却再无半分怒意,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强逼是行不通的。
云秀身上的因果黑丝,背后牵扯的存在远非他们现在所能抗衡。
线索在此中断,而暗处的窥探者,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牢牢罩住。
夜色渐深,墨羽独自回到自己的居所。
今日的遭遇让他心乱如麻,无论是那飘渺的灵气源头,还是那惊鸿一瞥的神秘幽瞳,都预示着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凶险。
他盘膝静坐,却怎么也无法进入修炼状态,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入门以来的种种细节,试图从中找出一条被忽略的线索。
越是焦躁,思绪便越是混乱。
他索性放弃了修炼,起身在书架前踱步。
目光扫过一排排深奥的功法玉简,最终,却鬼使神差地停留在了一本蒙着薄尘的入门图录上。
那是他刚入门时,宗门发放的基础读物,名为《凡俗百态图录》,记载的并非修仙秘法,而是山川地理、风土人情等凡俗杂学,用以稳固道心,防止修士与尘世脱节。
他早已翻过一遍,便将其束之高阁。
此刻,他心中却莫名一动。
大道至简,或许,那些被他忽略的最基础、最不起眼的东西里,反而隐藏着解开谜局的钥匙。
他拂去上面的灰尘,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的预感,缓缓翻开了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