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顶尖的修士而言,这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干扰,但对于一头完全被魔纹操控的傀儡来说,这瞬间的逻辑冲突,却是致命的破绽。
狻猊的动作猛然一滞,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利爪停在了墨羽面门前三寸之处。
“就是现在!”白若薇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素手疾扬,五张早已蓄势待发的“缚灵符”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五道流光,精准地贴上了狻猊的四肢与头颅。
符光乍亮,如五星锁链,瞬间绷紧,硬生生将那庞大的身躯锁在半空!
狻猊发出痛苦的咆哮,魔气疯狂反噬。
只听“噼啪”连声,那五张灵光四溢的符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焦黑,继而寸寸崩裂。
束缚,仅仅维持了不到两息!
然而,这两息,对林远萧而言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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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起身,他猛地撕下胸前一角染血的衣襟,以指为笔,以血为墨,迅速在布上画下一道繁复而古老的禁令咒文。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血布掷向狻猊与地面魔纹的连接处,嘶声力竭地吼道:
“住手!它不是敌人……它是被困住的‘镜子’!”
血咒落下,如烙铁入肉,一道无形的屏障强行切断了部分从地底涌向狻猊的魔气。
狻猊的气焰顿时一泄。
“镜子?”墨羽听到这两个字,如遭雷击。
他猛然想起自己被《凡俗百态图录》选中的身份,想起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想起自己存在的意义——一个承载了无数凡人生命轨迹的“范例”。
一种强烈的共鸣感油然而生。
“和我一样……都是范例!”墨羽眼中精光爆闪,高声回应。
他瞬间明白了林远萧的意思。
这头狻猊,或许并非真正的妖邪,而是像他一样,是一个被某种力量选中、承载着特定信息的“容器”,一个被魔气污染了的“范例”!
攻击,只会摧毁它。想要答案,必须沟通!
想通此节,墨羽再不犹豫,竟在狂暴的魔气余波中盘膝而坐。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双目紧闭,将自己的心神沉入识海,以一种纯粹的意念,向着狻猊体内那被魔纹层层包裹的残魂,传递出一道清晰无比的讯息:
“你是谁?玉瑶宗到底藏着什么?”
这是一种极其凶险的尝试,无异于将自己最脆弱的神魂暴露在敌人面前。
但墨羽赌对了。
他的“市井乱拳”动摇了魔纹的根基,林远萧的血咒削弱了魔气的供给,而他身上那股同为“范例”的独特气息,则成为了唤醒那沉睡残魂的最后一把钥匙。
一瞬间,狻猊狂暴的红芒尽数褪去,双目之中,暴涨起一团璀璨夺目的金色光华,仿佛破开乌云的烈日。
它庞大的身躯停止了挣扎,口中发出一阵不再是兽吼,而是类似于人语的、古老而沙哑的低吟:
“第九十九……镜破之时……她便会醒来……”
话音刚落,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覆盖在狻猊石身上的所有魔纹,像是被点燃的引线,从头到尾,嗤的一声,瞬间自燃成灰,飘散于风中。
“轰!”
失去了魔气支撑的石兽轰然倒地,变回了一尊平平无奇的石雕,只是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而在魔纹燃尽的核心处,一枚拇指大小、刻有一个古朴篆体“壹”字的青铜残片,叮的一声,静静地跌落下来,恰好滚到了墨羽的掌心。
青铜残片入手冰凉,带着一股仿佛历经了万古岁月的沧桑与沉寂。
场中,死一般的寂静。
白若薇脱力地靠在石壁上,大口喘着气。
林远萧则是死死盯着墨羽手中的残片,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第九十九面镜子……原来如此,原来传说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墨羽没有理会他,他缓缓站起,目光死死锁定着那具失去了所有魔气,仅剩下石雕般躯壳的狻猊。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但他的心中,却涌起一股更加强烈的不安。
那句“她便会醒来”,像一根无形的针,深深刺入了他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