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开口否认的瞬间,一段被尘封在神魂最深处的破碎记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周遭是狂暴的混沌乱流。
年轻得多的“他”悬浮于空中,脸色苍白如雪,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的面前,同样悬浮着一团混沌灰烬,而他的手掌,正按在这团灰烬之上,将一道虚弱不堪、几乎要消散的残魂,强行封印了进去。
“以我神血为契,以混沌为牢,封!”
“这是我……逃离玉瑶宗前,布下的最后一道棋子……”
“待我归来之日,便是你……重见天时!”
记忆的碎片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无法捕捉到那道残魂的真正面目,也想不起自己当时为何要这么做。
但那种亲手布局、掌控一切的感觉,却真实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撒了谎。
他不仅认得,这东西,甚至就是他亲手所造。
墨羽垂下眼帘,掩去左眼中那渐渐隐去的金色神纹与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他再次抬头看向那团灰烬,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从混沌祭坛归来后,神魂恍惚之际,唯一能感知到的因果牵引。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枚棋子里,埋藏着他前世的一段执念,一道未了的因果。
可问题是,这枚他以为早已遗失在时空乱流中的棋子,为何会出现在玉瑶宗的禁地?
又为何会在今天,恰好在他归来的时候,显露于世?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另一次的布局?
是谁,在他之后,又动了这枚棋子?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神智,再次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白若薇见墨羽否认后便陷入沉思,不敢再打扰。
而林远萧则在墨羽与那团灰烬之间来回扫视,眼神中的警惕愈发浓重。
他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或者说墨羽与这件诡异的物品之间,存在着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联系。
沉默,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团灰烬依旧静静悬浮,散发出的灵压却仿佛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缓增强,让白若薇布下的三重封阵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微光。
林远萧深吸一口气,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此物太过诡异,必须尽快探明其来历。
他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墨羽和一脸担忧的白若薇,沉声打破了宁静。
“常规的探查之法恐怕对它无用,它隔绝神识,封锁灵力,甚至连因果都被扰乱了。”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团灰烬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或许……只能用那个办法,试一试了。”那片深不见底的空洞与迷茫,仿佛要将墨羽整个灵魂都吞噬进去。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站在那里,却又好像已经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烛火都停滞了跳动,只剩下那堆灰烬,散发着比万年玄冰还要刺骨的死寂。
“墨师兄?”
云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唤道。
她从未见过墨羽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在她心中,墨羽永远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首席弟子,他的剑,是宗门最锐利的锋芒;他的眼,是洞悉万象的星辰。
可现在,那双星辰,碎了。
林远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目光死死地锁住那堆诡异的灰烬,眼中满是骇然与不解。
“好霸道的怨力……这绝非寻常修士死后所留。”他喘息着,声音嘶哑,“我方才所用的‘灵犀引’,是上清宗最温和的探灵秘法,只会与善意的残识产生共鸣。可它……它刚才的回应,充满了毁灭与拒绝,仿佛在排斥整个世界。”
他的话像一粒石子投入死水,却没能在墨羽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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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羽的视线依旧胶着在那堆灰烬上,仿佛那里有他遗失了千百年的答案。
林远萧见状,心中一横。
此事关乎宗门安危,绝不能就此罢休。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他的印法更加复杂玄奥,指尖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青光。
“既然温和的路走不通,那我便以‘照影’之术,强行窥其本源!”
“别!”云裳惊呼,想要阻止,却已然不及。
随着林远萧一声低喝,一道青色光华自他指尖射出,精准地笼罩住那堆灰烬。
光华之下,灰烬开始剧烈地颤动、盘旋、升腾。
它们不再是毫无生气的死物,而成了一团狂乱的黑色风暴。
风暴中心,丝丝缕缕的黑气被强行剥离,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新聚合。
一个模糊的人形,就在这团混乱中缓缓凝聚成形。
那身影没有五官,没有肢体,只是一团由灰烬构成的、勉强维持着人形的轮廓,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可它散发出的气息,却让整个静室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那是一种跨越了生死的悲怆与怨恨,深沉得足以冻结时间。
就在此时,那人形的胸口位置,黑气与灰烬交织纠缠,缓缓浮现出一枚残缺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古朴而诡异,似花非花,似咒非咒,由九道破碎的弧线构成,每一道弧线都仿佛承载着一次天雷地火的劫难。
印记的中心,是一个被彻底洞穿的空洞,像是心脏被生生挖去后留下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