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向来冷静的卧底弟子此刻眼底翻涌着暗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残页的位置,像是在权衡什么。
风突然大了。
虚妄渊深处传来类似巨兽喘息的声响,古镜的裂痕里渗出更多幽蓝光芒,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
墨羽捏紧手中的符纸,桃花的轮廓还带着白若薇指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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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看向深渊,那里的雾气正在翻涌,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缓缓睁开眼睛。
林远萧的手指终于按上了暗袋的扣结。
残页上的拓印与古镜的金纹在他脑海中重叠,某个被他压在心底的猜测突然变得清晰——或许从墨羽踏入玉瑶宗的那刻起,所有的巧合,都是一盘下了千年的棋。
而他们,不过是刚摸到棋盘边缘的棋子。
林远萧的指尖在暗袋扣结上顿了三息。
残页上那行被虫蛀的批注突然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镜碎......血祭......逆命者现......” 他猛地抽出手,油渍斑驳的残页在风中哗啦展开,金纹与古镜裂痕里爬出的纹路严丝合缝。
“这是初代镜奴自碎神魂所化。”他的声音发涩,喉结上下滚动,“每片镜身都封着被抹除的记忆......”话未说完,墨羽的手已经覆上了古镜。
“羽哥!”白若薇的惊呼声被风声撕碎。
她看见墨羽左眼的逆命之瞳泛起血色漩涡,原本苍白的脸因激动而涨红,指尖几乎是虔诚地贴在镜面上。
这让她想起昨日晨课,那少年蹲在桃树下帮小弟子捡发簪时,也是这样专注的神情——可此刻镜面正渗出幽蓝光雾,像毒蛇信子般舔舐他的手腕。
墨羽的掌心刚触到镜面,左耳就炸开雷鸣。
无数画面如潮水倒灌:玉瑶宗最隐秘的祭坛前,他穿着月白宗服跪在青玉阶上,九十九位仙子持剑环绕,玉清婉的眼泪砸在他额间,“对不起,这是天命......” 剑刃刺入心口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眉心绽开逆命之瞳的血纹,而台下阴影里,赤焰战铠的身影正举着半面古镜冷笑。
“咳!”他踉跄后退,七窍渗出细密血珠,左眼疼得几乎要裂开。
那些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到他能闻到剑刃上的冰寒,能尝到血沫里的苦。
白若薇已经扑过来拽他衣袖,可就在指尖相触的刹那,镜中突然窜出一缕黑雾——那黑雾细如发丝,却带着灼骨的痛,擦过白若薇小臂时,她甚至听见皮肤撕裂的轻响。
“疼......”她下意识缩手,却见臂弯处多了道暗红印记,形状像朵半开的桃花,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更诡异的是,伤口没有血珠渗出,反而泛着水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止住了,却又在皮肤下翻涌着灼热的疼。
“是夜无踪。”林远萧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他不知何时已经结了个法印,指尖弹出七张青符,在三人周围布成北斗形状。
符纸遇风燃烧,却不冒明火,只腾起淡青色烟雾,“镜奴自碎时用神魂养的怨气,专噬修士情根......你这伤......”他没说完,目光扫过白若薇臂弯的桃花印,又迅速移开。
“守镜傀儡要醒了。”他突然抓住墨羽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骨头里。
三人脚边的地面正裂开蛛网纹,石屑簌簌坠入虚妄渊,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林远萧的《玉瑶禁地志》残页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指着古镜下方的石基,“看那些刻痕——是锁魂咒。
镜奴被封印时,宗门用傀儡守镜,每百年换一次......“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从渊底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雾气翻涌处,三尊身高丈二的石俑踏雾而来。
石俑面容模糊,胸口却嵌着拇指大的夜明珠,幽蓝光芒与古镜呼应。
它们的石臂抬起时,地面震颤得更厉害了,白若薇踉跄两步,差点栽进深渊,被墨羽眼疾手快捞住。
“若薇!”墨羽的声音带着颤。
他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刚才的记忆画面仍在眼前闪回——那些仙子的眼泪,那柄刺入心口的剑,还有赤焰战铠的冷笑。
他下意识摸向左眼,指腹沾了血,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这镜子......在告诉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