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月白裙角沾着草屑,发间银簪歪向右侧——这是他们约好的“有发现”暗号。“内务堂的阿朱说,最近梦见红甲人的仙子,都与忘忧小筑同属‘情劫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剑修特有的清冽,“我们今夜去探。”
三人沿着禁地图上的隐秘小径潜行时,林远萧走在最前,袖中木樨剑穗随着步伐轻颤;白若薇落在中间,每隔十步就在树干上贴张“隐行符”;墨羽断后,逆命之瞳始终半睁,盯着四周若有若无的黑线。
忘忧小筑的朱漆门半掩着,门环上缠着的紫藤本该在盛夏开得烂漫,此刻却全蔫成了枯藤,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下了场暗红的雨。
林远萧伸手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白若薇攥紧了他的衣袖——这丫头最怕异响,上次补阵时被雷劈坏的铜铃都能吓她跳脚。
“别怕。”林远萧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却在触到她指尖冰凉的瞬间愣了愣。
他突然嗅到空气中浮着股焦糊味,不是普通的烟火气,倒像是...烧人肉的腥甜。
墨羽的后颈突然痒得厉害。
他摸了摸蝶印,逆命之瞳里的黑线此刻全缠向小筑主屋,那些线不再是浑浊的黑,竟泛着暗红的光,像被血浸透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青石板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
“看!”白若薇指着庭院中央的石桌。
石桌上摆着半壶残酒,酒盏里的酒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冰面倒映着三人的影子,却唯独没有墨羽的——他的影子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林远萧抽出袖中木樨剑。
剑穗是他亲手编的,用的是后山百年木樨的枝条,此刻剑穗竟在无风自动,每根穗子都指向主屋紧闭的雕花窗。
他转头看向墨羽,月光正落在对方左眼上,那里还沾着方才被石壁弹开时渗出的血丝,像颗未落的红痣。
“进去。”墨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想起静室石壁上的暗纹,想起赤炎说的“三世”,更想起白若薇抄的“镜魂血”——或许这所有的线,都该在这小筑里交汇。
主屋的门虚掩着。
林远萧用剑尖挑开门闩,霉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白若薇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墙上大片焦痕,那些焦痕竟组成了祭坛的形状!
“等等。”墨羽突然按住白若薇的手腕。
他的逆命之瞳此刻疼得几乎要裂开,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现实里的焦痕,与梦中银甲神将被焚的画面,与赤炎的赤焰战铠,竟完美重合!
“师兄?”白若薇的声音带着担忧。
墨羽摇了摇头,抬脚跨过门槛。
就在他的脚尖触到屋内青石板的瞬间,逆命之瞳里的黑线突然全部绷直,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眼球!
他捂住左眼踉跄两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石板上,竟发出“滋啦”的声响——血珠落下的地方,石板表面浮现出与静室石壁相同的暗纹!
林远萧和白若薇同时变了脸色。
林远萧的剑已经出鞘,剑尖指着暗纹;白若薇则迅速在掌心画了道“镇邪符”,符纸刚亮起来,就被一股无形的风卷走,化作灰烬。
“这是...”白若薇的声音发颤,“这是魔息,不属于此界的魔息!”
墨羽缓缓放下手。
他左眼的血丝顺着脸颊流到下颌,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逆命之瞳的剧痛中,他隐约看见主屋梁上垂着根红绳,红绳末端系着块残玉——和他怀里的那块,竟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他刚要抬手指向梁上,逆命之瞳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焦黑的墙壁变成了血色祭坛,林远萧的月白裙裾变成了银甲,白若薇的符囊变成了染血的玉牌...
白若薇的惊呼像根针,刺破了这扭曲的幻象。
墨羽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跪在青石板上,左手死死抠着暗纹,指缝里渗出的血正沿着暗纹流动,仿佛在绘制某种阵图。
林远萧的剑已经抵在他后颈:“你...你刚才的眼神,像换了个人。”
墨羽扯出个苍白的笑,抹了把脸上的血:“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梁上的残玉,逆命之瞳里的黑线此刻全缠向那里,其中一根最粗的线,正从他后颈的蝶印穿出,直连残玉。
白若薇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指向窗外。
月光下,庭院里的枯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开出的花却不是紫藤的紫,而是刺目的红——像极了血滴凝结成的花。
“要变天了。”林远萧收剑入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这小筑里的东西,比我们想的更...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