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这才发现左眼角渗出金血,顺着下颌滴在衣襟上。
他抹了把脸,掌心还残留着黑焰的温度,像块烧红的炭。
林远萧递来帕子,指尖却在碰到他手背时顿了顿——墨羽的皮肤下正泛着若隐若现的黑纹,像条蛇在皮下游走。
“去那边坐。”林远萧半搀半扶地将他带到残灯旁。
白若薇蹲在地上翻药囊,铜灯里的灯芯“噼啪”炸响,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得人心慌。
“那魔修......”白若薇突然开口,药囊“咚”地砸在地上,“他昨天不是败退,是故意走的。”她指尖绞着衣角,“我查过他留下的魔纹,那些符文根本不是攻击型的,倒像是......像是在标记什么。”
林远萧的玉笛在指间转了半圈,又重重按在桌上:“玉瑶宗的禁地防护,就算是化神期修士也得耗上三日才能破开。
可那魔修来去不过半柱香——“他顿了顿,”除非有人给他开了门。“
墨羽望着掌心那点黑焰余烬,喉咙发紧:“如果我不是第一个......”他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我是第几个‘我’?”
殿外突然起了大风。
穿堂风卷着碎玉打在窗纸上,本在残垣边开得正好的素心兰“唰”地凋零,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墨羽脚边。
林远萧猛地抬头看向窗外,白若薇的符纸被吹得满殿乱飞,而墨羽的逆命之瞳突然亮得刺眼——他看见,在满地碎玉与落花之下,有块地砖的缝隙里,凝着半道暗红的痕迹,像被擦过却没擦净的血。
那血痕里,隐约能看出点勾连的纹路。
墨羽的指尖悬在那道暗红血痕上方,喉间泛起铁锈味——方才黑焰入体时的灼痛还未消尽,此刻地砖缝隙里的纹路却像有生命般蠕动,在他逆命之瞳下显化出金红交织的脉络。
他鬼使神差地按了下去,掌心刚贴上青石板,左眼骤然炸开剧痛,像被烧红的银针直戳眼底。
“嘶——”他踉跄着扶住桌沿,眼前的尘心阁开始扭曲。
断梁、碎玉、白若薇慌乱的身影全都褪成模糊的底色,取而代之的是漫天血雾。
一座青铜祭坛悬浮在混沌中,九根盘龙柱上刻满与地砖纹路完全一致的符文,柱下跪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那人身着玄色劲装,后背被烙下与墨羽掌下黑焰相同的印记,正抬头望着祭坛顶端。
顶端站着的,是那身赤炎战铠的魔修。
“阿羽!”白若薇的手抓住他手腕,现实的触感猛地拽回意识。
墨羽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地,左眼角的金血已经洇湿了前襟,而方才触碰的地砖上,血痕竟泛起淡青色微光,像活物般沿着他的指尖往手臂攀爬。
“这纹路......”他嗓音发哑,“我见过。
在梦里,在逆命之瞳里。“
白若薇的药囊“啪”地落在他脚边,她蹲下来扯他的衣袖查看黑纹,发尾的青玉簪子晃得人心慌:“你别吓我!
方才你瞳孔里全是血丝,像要裂开似的——“话未说完,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中半本被风掀开的古籍。
那是禁书阁外散落的《焚渊志异》。
白若薇扑过去时带翻了药囊,朱砂、雄黄撒了一地。
她指尖沾着药粉翻开泛黄的书页,睫毛急促地颤着,直到某一页残文撞进眼底:“......赤炎行处,虚空裂痕现九曲回环纹,乃混沌火种烙印。
此纹非血不现,遇情劫未断者则活,引魔入魂......“
“墨羽!”她猛地抬头,发间玉簪歪到耳后,“这纹路是混沌火种的烙印!
那魔修根本不是来抢东西,是来......“她喉结动了动,”是来种’引‘的。“
殿外传来林远萧清越的玉笛声。
方才还扶着墨羽的人不知何时站到了窗边,广袖被风卷起,露出腕间未及遮掩的青黑刺青——那是邻宗暗卫的标记。
他转身时笑得温和,玉笛在指尖转出半弧:“我去外围查查,看那魔修是否留了后手。”话音未落,人已掠出殿门,衣摆带起的风掀得烛火直晃。
墨羽望着他背影,掌下黑纹突然一跳。
逆命之瞳里,林远萧的因果线竟与那道混沌裂痕缠在一起,像团解不开的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