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指尖还卡在扭曲的控制台金属框里,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他没抽出来,像是那点痛感能让他确认自己还在动。
阿伊莎靠着墙,右手已经看不出形状,皮肤灰败,血管凸起像枯藤。她喘得断断续续,但眼睛一直盯着楚河的脸。
“你看到的不是幻觉。”她说,“是碎片。”
林玲的声音从头顶通风管缝隙里渗出来,轻得像一段未加载完的数据:“神经波残留峰值与前世记忆库匹配度达到87.3%。建议……终止追溯。”
没人回应。
阿伊莎抬起左臂,动作慢得像在对抗某种无形阻力。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然后猛地撕开胸口衣料,露出皮下盘绕的一截暗红藤蔓。它早已失去光泽,表面布满裂纹,可当她的手指触到根部时,那东西竟微微颤了一下。
“我带你回去。”她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将藤蔓抽出,尖端直刺楚河眉心。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爆。只有一阵低频震动从两人接触点扩散开来,整艘残舰的金属壁发出嗡鸣,像是某种沉睡结构被唤醒。
楚河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缩,紧接着开始不受控地抽搐。他的左手仍按着胸口花苞,但那只手已经开始发抖,指节泛白。
画面来了。
第一幕:海底深渊,一座环形祭坛悬浮在岩浆裂缝之上。身穿银灰色观测服的男人背对镜头,左臂完全机械化,正将一块发光核心塞进地面裂口。封印闭合的刹那,无数触须从地底伸出,缠住他的四肢。他没挣扎,只是回头看了眼水面方向,嘴唇动了动。下一秒,整个人被拖入熔流,祭坛崩塌,海水倒灌。
第二幕:极地冰穹内部,时间像是被冻住了。雪花悬停在半空,风纹凝固。一个女人站在中央高台,全身缠绕雷电,双眼已变成纯白。她面前是一道正在缓慢张开的黑色裂缝。她抬手,雷光化作锁链钉入虚空。七天后,她的身体开始碳化,最后一刻,她笑了,说了一句听不见的话,然后化作一道闪电,击穿自己心脏。
第三幕:地下反应堆控制室,警报红光闪烁。一名士兵跪在引爆装置前,双手插进控制面板,血顺着机械接口流进电路。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归零前的最后一行字:【自我献祭程序已阻止】。他回头看向监控摄像头,嘴角咧开,说了三个字。画面中断。
楚河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他跪倒在地,一只手撑住地板,另一只手死死抠住眉心,想把那根藤拔出来。
“够了!”他嘶吼,“停下!”
阿伊莎没动,手臂纹丝不动,脸上却开始渗血——鼻孔、眼角、耳道,全在往外冒。她的呼吸几乎停了,可藤蔓仍在向楚河脑内输送最后一点信息。
“这不是回忆。”她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这是记录。你当年亲手埋进去的。”
楚河的视野开始重叠。现实与影像交错闪现。他看见自己在不同时间点做出的选择:按下按钮、转身离开、举起枪、沉默点头。每一个“他”都在做不同的事,但结局都一样——世界崩塌,或者他自己消失。
他的左眼突然流出液体,不是血,是金色的,带着微弱荧光。那滴液体落在地面,竟腐蚀出一个小坑。
林玲的数据流突然加速:“记忆回溯引发基因级共鸣,宿主DNA链出现短暂解旋现象。警告:意识稳定性低于临界值。”
楚河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牙齿咬破了下唇。他没再试图挣脱,反而伸手抓住阿伊莎的手腕,把她往前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