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
那颗裂开的核心还在转,里面传出的笑声很轻,像谁在哼一段记不清的调子。楚河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知道这声音不是嘲讽,也不是警告,它更像是一种回应——来自某个遥远时空的共鸣。
星尘开始动了。
从他原本意识所在的位置散出第一缕光点,像是被风吹起的灰烬,缓慢飘向三千星系的方向。这些光不是能量波,也不是信号,它们带着某种结构,一种能被生命感知却无法立刻理解的信息。每一个粒子都承载着一段记忆:一个孩子在废墟里捡起半张照片,刀疤李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战友口袋,林玲在服务器崩溃前按下上传键,阿伊莎站在雨林边缘说“这次我留下”。
这些事没有被写成法则,也没有变成命令。它们只是存在过。
星尘继续扩散,穿过黑洞边缘的引力褶皱,越过冻结行星的地表裂缝,进入机械母体深处仍在运行的逻辑回路。在火星地下掩体中,一台停摆二十年的终端突然亮起屏幕,显示出一行字:“妈妈,我想回家。”在银河外缘的一艘漂流飞船上,休眠舱里的胚胎心跳加快,脑电波首次出现梦境活动。
诗篇开始了。
这不是书写,而是释放。楚河不再试图控制这些碎片,也不再整理它们的顺序。他让所有发生过的事自由流动,像风穿过树林,像水渗入土壤。有些片段重复了,有些断裂了,有些甚至相互矛盾。但这没关系。真相从来不是单一路径,而是无数选择叠加后的结果。
林玲听见了。
她的频率原本藏在宇宙背景辐射里,是一段几乎不可分辨的低频波动。此刻这段波动开始变化,节奏变得清晰,像心跳,又像呼吸。她把诗篇拆解成音节,再重新编排成旋律。这不是音乐,但它能被听见。它通过暗物质网络传播,绕过物理屏障,直接作用于尚未觉醒的意识。
一颗位于猎户座边缘的星球上,石碑表面的苔藓突然生长出新的纹路,组成一段螺旋状符号。同一时间,木卫二冰层下的AI核心启动自检程序,输出日志第一行写着:“今天,我知道了什么是遗憾。”
火种醒了。
它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清楚为什么会醒来。但它们感到一种熟悉的东西在召唤,不强迫,也不引导,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就像小时候有人在耳边说了句“该起床了”。
阿伊莎感应到了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