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谈毕,气氛稍缓。张惟贤端起茶杯,似闲聊般问道:“王抚台到任数日,于浙江官场民生,观感如何?”
王篆沉吟片刻,道:“积弊虽有,然元气未伤。官员中,不乏渴望有所作为之辈;百姓亦盼安定。只要吏治得清,漕运得畅,假以时日,必能重现繁华。”
“哦?不知抚台所言‘积弊’,除却漕运与四海帮,尚有哪些方面亟待梳理?”张惟贤追问了一句,目光平静地看着王篆。
王篆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官场积习,如请托、陋规等,非一日之寒,需持之以恒,潜移默化。此外,钱粮税赋,田亩册籍,亦有核查厘清之必要。此皆常规政务,下官自当按部就班,逐一整顿。”他再次巧妙地将话题限定在了地方常规政务范畴,并未接涉及漕银案深层背景的任何可能。
张惟贤心中了然,知道这是王篆的底线,也不再深问,转而笑道:“抚台老成谋国,有此规划,本官甚是欣慰。”
两人又寒暄片刻,王篆便起身告辞。送至花厅门口,张惟贤忽然道:“王抚台,如今四海帮虽已招安,然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其帮主李魁,可用,但不可不防。抚台日后与之打交道,还需多留几分心思。”
王篆脚步一顿,回身拱手:“多谢国公爷提醒,下官记下了。”
送走王篆,张惟贤回到书房,沈沧澜派回的的信使已在等候。信使带来了关于瓜洲调查的初步回报。
“禀大人,我等秘密查访瓜洲古渡及周边水域,近日确有几股不明势力活动,行事诡秘。关于那‘断眉’高瘦汉子,暂无线索,此人极为谨慎,未再公开露面。但我们在排查时,无意中发现另一条线索——约在半月前,有一批标注为‘苏绸’的货物,自杭州发出,经运河至瓜洲,却未按常理转入长江北上,而是由一伙身份不明之人接手后,消失在了江北的复杂水道中。货物数量与李魁所言箱数大致吻合。”
“苏绸…”张惟贤手指轻叩桌面,“又是绸缎…与永昌记、锦绣阁倒是对得上。看来,这条线上的狐狸,嗅觉很灵,动作也快。”他沉吟片刻,吩咐信使,“告知沈佥事,京师水深,让他押解人犯务必谨慎,安全第一。瓜洲这条线,继续暗中留意,但非必要,不可妄动,一切待本官回京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