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利面色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海上讨生活,自然要多知道些消息。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一旁的钱管事连忙打圆场,举杯道:“沈大人,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自有王总督和官军操心。您远道而来,辛苦了,尝尝这东海的新鲜鲥鱼,可是我们望海楼一绝!”
沈沧澜依言尝了一口,赞道:“果然鲜美。”他放下筷子,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本官昨日在码头,听闻卫所一位姓郭的把总,似乎与贵号颇有渊源?好像名叫…郭雄?”
陈万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笑道:“不错,郭雄确是陈某的妻弟,在码头当差,混口饭吃。怎么,他冲撞了大人?”
“那倒没有。”沈沧澜摆摆手,“只是听闻郭把总掌管码头防务,责任重大。如今倭情紧急,码头的防卫更是重中之重,若有疏漏,恐怕…会牵连到陈东家啊。”
陈万利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多谢大人提点。不过请大人放心,宁波港的防务,固若金汤。郭雄那里,陈某也会严加管束,绝不会给大人,给王总督添乱。”
他话锋一转,从袖中滑出一张制作精美的礼单,轻轻推到沈沧澜面前,压低声音:“沈主事年轻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权当是陈某为大人接风,也是…聊表寸心,望大人日后在总督面前,能为宁波商民美言几句。”
沈沧澜目光扫过礼单,上面罗列着珍珠、珊瑚、金银器等物,价值不菲。他并未去碰那礼单,只是抬眼看向陈万利,淡淡道:“陈东家这是何意?本官奉命公干,岂能收受此等重礼?”
陈万利笑容不变:“大人误会了,这只是寻常的程仪,官场上往来皆是如此,绝非贿赂。大人若不收,反倒是看不起陈某了。”
“陈东家的‘好意’,本官心领了。”沈沧澜将礼单推了回去,语气转冷,“只是本官职责所在,是来查清倭情,整饬防务,确保漕运畅通。若收了东家的礼,日后查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还望东家体谅。”
雅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钱管事脸色微变,陈万利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他慢慢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沈主事果然清廉。只是…这东南之地,情况复杂,有些事,未必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有时候,太过较真,恐怕…于公于私,都非幸事。”
这话已是带着隐隐的威胁。
沈沧澜毫不退缩,迎上陈万利的目光:“本官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总督持尚方剑南下,就是要厘清这东南的浑水。任何阻碍剿倭、危害漕运之事,都在清查之列!无论是谁,若有牵连,国法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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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拱了拱手:“多谢陈东家款待,本官尚有公务在身,告辞了。”